华容亭里,太子赵祎坐在石凳上,左边坐着盛景年,右边是顾明烨,三个人当年可谓是名满京城的佳公子,各家闺秀谁不想能一睹风采。
如今齐聚毓秀院的华容亭,也真是毓秀院三生有幸才能有这三人齐聚。
萧云慕悄悄抬眼看了眼萧云颂,发觉萧云颂居然半点不觉不自在,反倒是端着茶喝起来,而且还时不时地朝盛景年那边看一眼。
要了命了,萧云颂这是在做什么,该不会是想在这时候撮合她跟盛景年说话、独处吧。
“你们俩胆子倒是大,比你们姐姐的胆儿还大,连姑姑都敢顶撞,知不知道姑姑的身份?当年皇祖父亲口御封的晋阳长公主,金枝玉叶,自出生来从未受过半点委屈的人,倒叫你们两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给顶撞一番,真以为她不敢罚你们吗?”
赵祎放下茶,面色严厉,话里说的是两个人,但眼睛直盯着萧云慕一个人。
萧云慕惶惶抬眼,见赵祎神情,不由心里发憷。
太子从来都不是个好玩乐的人,不管是朝政上还是家事上,从未有过半点不合规矩之举,所以才能得太后、皇上皇后和晋阳长公主喜欢。
算得上是朝廷上下包括皇室宗族都认可的当今太子,能做到这个分上的,从古至今也未能有几个。
萧云慕和萧云颂悄悄对视一眼,不敢接话。
“殿下,今日这事怪不得我们,那柳女官和韦女官是一个鼻孔出气,处处针对我和小九,小九是因为帮我才开口和柳女官争辩,而且柳女官自己也说不过我们,枉读诗文。”
赵祎瞪一眼萧云颂,“你还有理了?”
“本来就是。”萧云颂低下头,小声嘀咕道:“还以为太子姐夫是姐姐请来帮我们的,原来是帮着教训我们的。”
刚才在正厅,就已经挨了一顿训,还罚了她们,让她俩在三日内抄写女诫一百遍。
一百遍,那多少个字,没日没夜的抄写也得好几天呢。
“嘀咕什么呢你?”赵祎面上神色稍有缓和,看着萧云颂,“你这脾气,谁也不像,还有胆子在这里嘀咕,真是年幼无知。”
边上萧云慕听出赵祎的语气变化,眼里闪过一抹笑。
真就她这个傻姐姐看不出来赵祎是在明罚暗保,要不是赵祎来了,估计她们俩早就让长公主给一顿骂,指不定戒尺都得打断好几根。
“殿下,六姐只是因为柳女官所说女诫上的内容有些气闷,不是在和殿下怄气,连我也有些不明白女诫所说,女子要全然依附父兄和丈夫的言论是何意思,这样一来,女子岂不是毫无地位可言,那还要女子做什么?”萧云慕轻飘飘几句话,直接把话引到另外一个讨论上。
眼前坐下的三个人,有当朝太子,另外两个,一个是小侯爷,一个是小公爷,全都出身贵族,各个不凡,听她这话,怎么可能忍住不讨论这事。
萧云慕眼波一转,黑眸里闪过一抹狡黠,“顶撞长公主一事,云慕甘愿受罚,情急之下,一时让脾气冲昏了头脑,忘记应该以长为尊,不该同长辈争辩。”
盛景年闻言挑了挑眉梢,这话叫认错?
这分明是在诡辩,看似把错揽在自己身上,实则是在说对方不讲道理,用长辈的身份压人。
真是看不出来,萧云慕还有这脑子。盛景年眼里闪过笑意,饶有兴致的看着萧云慕,有些期待接下来萧云慕还会说出什么话来。
顾明烨端着茶喝了一口,觉得自己坐在这里格格不入,像是一个看戏的。
不过好像原本也只是来看戏的,刚好知谏院今日事情上,处理完事情就去东宫寻太子,谁知这一去,恰好碰上盛景年和赵祎出来。
问了才知道,是毓秀院这边出事了。
“你们俩一个比一个能说,还有分工,倒是机灵,怎么不学学小七,你们三个年纪相仿,又都是在将军府长大,连请的先生和嬷嬷都是一样,怎么差这么多,每回惹麻烦都有你们俩,只有小七老实。”赵祎终于是绷不住严厉的形象,恨铁不成钢的指了一下两人。
萧云霜坐在一旁,忽然听到这话,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样,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。
盛景年和顾明烨看了一眼萧云霜,才发现这个七姑娘当真是寡言少语,上回在金台寺内就话很少,这回更是,几乎不曾听她开口。
这下萧云颂可算是反应过来了,连忙笑了一下,“太子姐夫,我误会你了,你肯定是姐姐请来的救兵,刚才要不是你,我们俩都得让戒尺把手打肿,那还怎么抄女诫。”
“啧,这会儿知道奉承我了?”
“这哪里叫奉承,我说的是实话,不信你问小九。”
萧云慕瞪一眼萧云颂,好端端的提自己干嘛,但又不能不接话,只好道:“下回我们肯定长记性,不会在让姐姐操心了。”
“算你们还有点良心,云雅怀有身孕还得替你们俩操心,你们俩可安分些,等她平安生产了再操心行不行?”
一句话暴露了赵祎对萧云雅的爱护,这下萧云慕和萧云颂是真的打心眼里高兴。
赵祎对萧云雅这份感情,真叫人羡慕。
“不过姐姐怎么知道我们俩有麻烦了?”
“毓秀院这么多女官,你说呢?”赵祎端着茶喝了一口,训这两人还真够累的,偏偏两个都还是不省心的,真不知道,这性子往后怎么寻婆家。
想到婆家,赵祎看向旁边的盛景年,眼神仿佛在看戏一样。
盛景年察觉到赵祎的眼神,看他一眼不说话。
“这和女官有什么关系?”萧云颂一句话直接问出来,惹得旁边的顾明烨差点把刚喝到嘴里的茶吐出来。
“六姑娘,你和太子妃真是姐妹吗?”顾明烨看着萧云颂,满眼疑惑。
赵祎看一眼顾明烨,顾明烨顿时收敛,现在赵祎可是萧家姐妹的后台,他可惹不起。
扫向萧云慕,赵祎放下杯子道:“小九你给你六姐解释一下。”
闻言萧云慕一怔,脸上露出诧异,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看,顿时觉得无奈,这群人到底是来看戏还是来救人的?
“毓秀院里有数位女官,多是长公主亲自挑选的,但也有一些是皇后挑选,但除了这些女官外,毓秀院内还有不少侍女,所以——”
萧云慕停了一下,瞟一眼盛景年,见他好暇以整的盯着自己,错愕后才继续道:“所以东宫能知道毓秀院的消息并不奇怪,我想,宫里各位贵人怕是都知道毓秀院里的一举一动。”
“你胆子是真不小,景年,你这门亲事,皇祖母赐得妙啊。”
“小九聪明伶俐,的确是妙。”盛景年不上套,顺着话往下说,让赵祎无话可说。
闻言萧云慕大方的抬眼看着盛景年,倒也不避嫌,反正这群人都等着拿他们俩打趣,她有什么好避嫌的。
要避嫌也是盛景年自个去想,她才懒得去想这些。
“不过小九说错了一点,不止宫里的,这魏国公府可也有人时刻牵挂着毓秀院,生怕自己还未过门的媳妇得罪了自家母亲。”
赵祎看热闹不嫌事大,又点了一把火,等着看萧云慕和盛景年两人怎么化解。
在宫里和朝堂上的日子太无聊,每日面对那些大臣,赵祎都快能从他们的表情看出他们的心思来,自然要找一点乐子。
近日京城里也并无什么趣事,除了八王爷的寿宴外,就只有出尽风头的萧云慕了。
“……小公爷不计较,反倒是处处替我解围,往后云慕不敢再顶撞长公主了。”萧云慕大大方方的看向盛景年,“无以为谢,只能欠着小公爷的人情了。”
“太子,你这是在挑拨我和小九的关系。”盛景年的扇子在桌上瞧了瞧,“合着我和小九谈及婚嫁,也不至于我从前在太子妃面前赢过你一回,你就记恨到现在,该不高兴的是尚未婚配的明烨吧?”
顾明烨一脸震惊,这怎么还牵扯上他了?他又没被赐婚又没定亲的。
旁边萧云慕忍不住笑,盛景年这人,说话真能把人噎死,连太子都不敌他。
“太子姐夫,你这是在欺负小九不会说话!”萧云颂连忙护短道:“你怎么不问问小七?刚才还让我们和小七学吗?小七可才是像姐姐温柔娴静性子的人,也弹得一手好琴,要不让小七露一手,免得风头都是别家的。”
有顾明烨在这里,萧云颂自然还是知道分寸的。
再不喜欢顾明悠,也不能当着顾明烨的面说,她又不笨。
“这我倒是听云雅提到过,来人,把琴拿来。”赵祎看一眼萧玉霜,“小七的性子就是太过内敛,平常时候倒无什么,但受了委屈时也不说,那问题可大了。”
一句话让众人看向萧云霜,萧云霜连忙抬头,慌张的摇摇头。
“殿下多虑,云霜并未受过任何委屈,六姐都护着我。”萧云霜有些着急,“我的琴技也远不及二姐姐,只——只是献丑罢了。”
话音刚落,琴已经送了进来。
萧云慕往外看了一眼,果然见到回廊那边的顾明悠正往这边走来——看来这位刚才陪着长公主的顾大姑娘不甘寂寞,又要到太子面前‘献丑’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