侧身躺着，听见身后传来的呼吸声，放任眼泪掉下来，萧云慕真的不明白，怎么会是眼下的情况，分明是两情相悦，怎么落得这个境地。
轻轻翻了一下身，便感觉到那边的呼吸声有些不一样，萧云慕怔住，不敢再动。
看来盛景年比她还夜不能眠，完全没有睡着。
“盛景年——”
“时辰不早，早些歇息。”
又是这句话。萧云慕听到这句话的瞬间，仿佛有一把钝刀正在心上来回拉扯，钝刀割肉，生不如死。
这回萧云慕没有再和之前一样应声，还是拉紧了被子，紧闭着眼睛，强迫自己睡觉。
日子还长，现在这样不算什么，迟早盛景年会知道她的不得已，也会原谅她的不得已，至少，不会和现在一样。
相敬如宾也好过现在这样。
鸡鸣声响起时，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还在梦中，卧房的门却被人敲响。榻上抱着胳膊平躺的盛景年瞬间睁开眼，看向门口的方向。
只是一瞬间，起身走到床边，掀开被子钻了进去。
“谁……”
“还能有谁？你指望是谁？”盛景年眼神清醒，不见半点睡意，也不见疲惫。
萧云慕对上的时候，如一盆凉水从头上浇下来。
敲门声响了第二遍，萧云慕反应过来，原来是有人来了，难怪盛景年会从榻上过来，她是不是该庆幸盛景年还是顾及她的面子？不让她太难堪。
新婚夜，连新郎都不愿意和她同床而眠。
“少夫人可醒了？奴婢是来伺候少夫人梳洗，免得一早错过了敬茶的时间。”门外秋荷的声音响起。
这个时辰，天都还未大亮，真的用得早这么早起吗？萧云慕不用多想也知道这是长公主为难她的法子。
好在身上的病拖拖拉拉半个月，已经好了，不然还真的经不起这个折腾。
半起身朝门口应了一声：“醒了，你等片刻，我换了衣裳你再进来。”
说完起身，从床尾绕过去，小心不敢碰着盛景年，好不容易下床穿上鞋，看着眼前的柜子时又愣住。
早习惯了春月伺候的日子，现在是真的不习惯。
伸手打开柜子，随便拿了一套看上去不肃静，但也不会过分招摇的衣服换上，朝外面喊了一声：“可以进来了。”
垂眸转身时，不由得瞥了眼闭着眼的盛景年。
轻叹一声，果然是她的事情，和盛景年无关，长公主怎么会舍得折腾盛景年，分明她和盛景年是要一块去拜祭的。
可这会儿——
倒像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了。
秋荷领着两个丫鬟进来，萧云慕坐在梳妆台前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，灯光照映下，竟是真让这满屋子的红色映得面色红润。
伸手拿了一支簪子在手里玩着，好似不经意提起：“春月和小桃尚未起身吗？下回你可以吩咐她们早些起，这样便不用劳烦你了，毕竟两人是我陪嫁丫鬟，伺候我多年，比较顺手。”
闻言秋荷眼神变了变，看着萧云慕，随即笑起来：“少夫人真是体恤，不过奴婢也有长公主的吩咐，不敢让旁人代劳。”
“那就麻烦你了。”
真是油盐不进，难怪能让长公主派到她的房里，原来是有理由的。
不管那边盛景年听到了多少，萧云慕也还是的小心的吩咐下去，甚至是，应该小心的吩咐下去。
这件事情最不该的就是她动怒或者是先忍不下去。
正想事情，忽然觉得头上一疼，头发被人紧紧扯住，萧云慕眉头蹙着，看向镜子里正低头替她梳发的秋荷。
不分心还不假人手，可真是尽心尽责。
还不等萧云慕适应，又是一扯，这回她疼得眼泪一下冒出来，在眼眶里打转，“嘶……”
“是我不知轻重，手重了一点，难怪少夫人习惯了从前的丫鬟伺候，是国公府里的丫鬟不如将军府的体贴。”
“……只是一缕头发，掉了便掉了，不碍事。”
“谢少夫人不怪罪。”
萧云慕闭上眼，干脆不理会，一心静下来。
这有什么的，再难的都见识过，还怕这个吗？顶多被折腾两下，可比那些来真的，真刀真枪轻松多了。
拿着梳子，秋荷看了眼镜子里的人，眼神暗了暗，看来，这个萧云慕果然是和长公主说的一样，不好伺候。
不能再出手了，否则肯定会引起盛景年的注意。
盛景年是什么人，不管是什么事情，一眼就能看穿对方的心思。
她想要在这里完成长公主交代的事情，就必须要更加小心，否则可能就成了……得不偿失。
“让春月进来。”
盛景年忽然出声，所有人都是一怔，丝毫不知道盛景年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，完全没有一点的动静和声响。
闻言秋荷立即跪下，不敢抬头：“小公爷——”
“出去。”
走上前，盛景年看都没看一眼秋荷，伸手拿起桌上的梳子看了看，梨木梳上面还有几根断掉的头发，发丝清秀。
瞥一眼镜子里萧云慕震惊的眼神，淡淡一瞥后挪开视线，把梳子放回去。
“让你出去，还是你要我让人来把你请出去？”
“奴婢不敢。”秋荷转身就往外走，完全不敢慢半步，谁不知道盛景年的脾气，那是阴晴不定的，要是真的惹怒了盛景年，可能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。
萧云慕坐在那里，一时尴尬不知道要说什么。
春月进来的时候才好一些，好歹春月进来，她能有个说话的人，而且现在知道盛景年不是任由人欺负她就好。
只要盛景年还有这个心，她一定可以让盛景年相信她不是有意的。
“见过小公爷，奴婢进来替姑娘梳洗。”
“恩，以后这里都有你们近身伺候，秋荷——”盛景年说到这里，有些懊恼，蹙了一下眉：“算了，你们多听秋荷的话，尽管她有些傲气，可府上的规矩她比你们明白，为人做事，多看眼色。”
“春月明白。”
走到萧云慕身后，看着桌上的发丝，不由心疼。
这些头发都是她每日替萧云慕梳的，现在居然掉了这么多根，真的不是她的不心疼，那个秋荷，真的是……
萧云慕朝镜子里的人笑了一下：“春月，你愣着做什么，待会儿要去拜见婆婆，要是耽误了，可不好。”
闻言春月点点头，收拾了一下心情。
小桃端着水进来，两个人对视一眼，仿佛又回到了之前，还是伺候萧云慕，是在将军府里。
外面的天色一点点发亮，萧云慕梳妆收拾妥当，看了眼不知什么时候收拾好的盛景年，视线对上。
“……怎么了？”
“只是有点不习惯。”
萧云慕摇头，走上前：“夫君，我们可以走了。”
‘夫君’两个字说出口的时候，萧云慕心里也是一颤，毕竟，她和盛景年如今成亲，也不知道是什么纠结。
只是……
“那夫人走吧。”
萧云慕垂眸，唇角勾起一抹笑来。
看来，有盛景年的时候，就算是再难，那也是有希望的，因为盛景年心里是有她的，会护着她。
平日里的欺负就欺负吧，反正早习惯了。
春月和小桃跟在后面，忍不住笑，尤其是在这个时候，昨晚上她们都以为这件事情完了，可现在，看着盛景年这样，秋荷刚才被赶出去的模样，怎么能不心里宽慰。
“国公府的敬茶可有什么讲究？”
“和别的都一样，不打紧。”
盛景年说完，忽然觉得自己和萧云慕置气，真的没有什么用，还是给自己气受，萧云慕受了委屈，他会担心，自己欺负，也会心里过不去。
摇摇头，干脆伸手牵起萧云慕，有些无奈又气结。
萧云慕一怔：“你？”
“想了一下，欺负你划不来，所以，你还是想想怎么讨好我，让我气消，分明以前的事情我都有把握解决，你也会来麻烦我，怎么到了那个时候，就急得不分东南西北，居然胡来。”盛景年生气的是这件事情。
闻言萧云慕面上一红，她实在想不到，一晚上过去，她以为的矛盾就这么解决了？所以，盛景年生气是因为这个。
“我——”
“现在先不要和我说话，我有些生气，你——”
“你在生气吗？”
“肯定生气，为什么不生气？你那么做，我肯定会担心的，而且你居然不相信我？你告诉我，你为什么不相信我？”
盛景年看着萧云慕，真的是气不过。
完全不知道萧云慕当时是怎么想的，平日里不是很相信他的吗？怎么会突然不相信他了？难道一点不明白，他是什么样的人吗？
摇摇头，萧云慕有些委屈。
那个情况下她还能怎么办？难道能说不看盛景年吗？生死未卜的情况下，她难道还能有其余的选择？
她必须要见到盛景年，不然……谁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面。
如果是最后一面，那她也必须要见到盛景年。
“下不为例，但是现在，你可是要想想怎么讨好我才行，母亲那边有我帮你挡着，你不必担心。”
长公主怕是知道了这一点会更生气，挡着？怎么挡着？
萧云慕都不知道如何挡。
更别提其余人了。
摇了摇头，萧云慕笑了一下：“恩，我以后都会相信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