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想吐却又吐不出来的样子还真难受,脸蛋都给憋红了,穗穗赶紧去倒了一杯热水。
递给秋菊嘴边,“嫂子喝点水往下压压。”
心里却可怜春山家,翠娥又默默地在院子里煎中药了。
秋菊憋的眼圈都红了,抬起头来,道:“干呕得我难受,胃里直犯酸水,差点呛鼻腔里呢。”
穗穗没想到秋菊反胃那么严重,忽然想起来孕妇都喜欢吃酸咸味的,连忙跑屋子捧来一把芝士味爆米花,笑着说道:“嫂子吃颗爆米花,开胃。”
“这……”秋菊迟疑了一下便伸手接住了,她其实也想每天吃几口穗穗做的爆米花和猫耳朵,可是人家那是用来卖钱的,她就一直没好意思张口,又不好意思提出要买。
现在穗穗主动送上来,她便不客气地接过来吃了起来。
吃下几口,胃里的酸劲渐渐被压下去,她这才顾上说话:“这爆米花吃了还真管用。”
“嫂子喜欢那就多吃点,等啥时候吃完了就去我屋子拿,咱家别的不多,爆米花管够。”穗穗大大咧咧地说道。
“我哪能经常吃你们的爆米花,偶尔吃几口嫂子就感激得紧了,你们还要靠这做生意呢。要不,以后嫂子就给你们钱好了。”秋菊觉得吃下爆米花胃里舒服多了,于是想着今后还要吃。
“给什么钱,想吃就吃,嫂子再这么见外,我可不帮你剥玉米皮了。”穗穗故意恼着脸。
“那我怎么好意思。”秋菊都听别人说了,穗穗的爆米花可不便宜,一斤都要十文钱呢。
她思忖了一下,忽然想到用自己的玉米籽换爆米花,那不是一举两得。
秋菊当即将心里的想法说给穗穗听,谁知穗穗反而更高兴,她雀跃地跟嫂子讨要玉米籽,道:“嫂子,你这么一说,倒提醒了我。我们收购的陈旧玉米籽也快用完了,刚好新玉米也丰收了。我们正想着以后收购新玉米籽,这下子,就收购你的吧,肥水不流外人田,我们两口子还省的出去收购别人家的了。”
秋菊当即高兴地两眼冒光,兴奋道:“好呀,好呀,你用多少尽管来我这拿,还省的我再找别人家卖玉米籽了。只是……婆婆知道你只用收购我的,不收购她的,会不会觉得咱们偏心?”
穗穗故意加大了声音,顺道也说给婆婆听:“娘才不会,娘的玉米籽剩的少了,肯定不舍得卖了。”
齐氏听见妯娌倆在背地拿自己开玩笑,看样子说的也不是坏话,她也不往心里去了,笑呵呵地搭话进来,“还不是春山家的猪给闹的,哎,我的玉米籽除了留一些好的做种子,剩下的也只够打粥用,你们还是别打我的主意了。”
穗穗含笑地看着秋菊,小声说道:“看吧,我猜中了吧。就这么定了,等我有空帮着嫂子一起撵玉米籽啊。”
“不行,不行,玉米籽还是我自己来吧,我除了能干简单的农活,其他的想干也干不了。再说,卖给谁不得给人家撵玉米籽啊,自己人也不能例外。”秋菊坚持道。
穗穗能收她的玉米籽就够念及亲情了,她怎么好意思让人家自己撵玉米籽。
穗穗想着等铺子开了之后,肯定有得忙乎,于是便不跟秋菊争着客气了。
高兴地说道:“等我大侄子生出来,我先给他买件小衣裳。”
秋菊就喜欢听这话,但是当着婆婆的面也不敢居功,万一是女娃,她的脸就丢大了。
便摇晃着穗穗的胳膊,嗔怪道:“好了,我们别在这瞎咧咧,还是快点剥皮吧。”
同为儿媳妇,穗穗知道玩笑不能开过了,便笑着扯开别的话题。
一会齐丰从曲木匠家回来,告诉穗穗说曲木匠做一张柜台收费可不低。
穗穗听后心里升起一抹担忧,光铺子的租金就花去十两银子,她们手里也没剩多少钱了,要是柜台太贵,还真拿不出手来。
穗穗朝齐丰摆摆手,等他走近前,才小声问道:“那得需要多少钱?”
齐丰没有明说,只伸出一根手指,穗穗看后明白了,这里木匠都属于技术活,工费肯定不算低。他那一根手指,应该是就一百文钱了。
穗穗心里有些发憷,一百文钱要按以前来说,她肯定连眉眼都不带眨的。
可关键时期,一文钱也是钱,做买卖最怕不会精打细算了。何况开铺子还要张罗很多事情,花销肯定少不了,他们总不能开张之前,把家底都花光,万一有个意外什么的,连周转都不行。
瞧齐丰的脸色,他肯定也愁着手里的钱不宽裕呢。
刚才还谈笑聊天的穗穗忽然就不愿意说话了,秋菊和齐氏也察觉到有些不太正常。
婆婆最先问出声:“怎么忽然志气低落了?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?”
齐丰面露难色,可这么重要的事还是跟家人商量一下比较稳妥。
“娘,我们开铺子,手里的钱还不宽裕,我们不是还要打一张柜台吗,刚才去曲木匠家问了一下,工费要一百文钱呢。我们觉得价钱开的不低,所以想着哪个村的木匠工费低一些呢。”
齐氏只听重点,张嘴就埋怨起来:“你们手里钱不够还张罗开铺子呀?齐丰,你好歹读过书,做事怎么毛毛躁躁的,不深思熟虑一下呢。”
“娘,我们光铺子的租金就花去十两银子呢,在县城开铺子可不是闹着玩的,柜台钱我们不是拿不出,只是得留一些活钱周转。别的铺子一年租金都一百多两呢。”
秋菊听的脑袋里嗡嗡作响,一百多两是多少钱?她这辈子都没听到过,更别提见上一见了。
婆婆也是听得目瞪口呆,惊讶道:“你们花了十两银子了?你们手里有那么多钱?”
穗穗和齐丰连连点头。
秋菊和齐氏不淡定了,他们小两口才做了几个月的买卖呀,怎么赚了那么多钱。
这可了不得,要是常年累月地经营起买卖,那不得赚打钱呀?
光是想一想,齐氏就觉得心里美滋滋的,她的儿子出息了,她脸上也有光。
“儿子,你还需要多少钱,要不娘给你出一点。”齐氏有些大喜过望,说完没经过大脑,忽然看到秋菊还在场,忙改口道:“是借。”
齐丰就是觉得有些捉襟见肘,也没打过他娘的主意,毕竟她老人家除了种地没有其他收入。再加上玉米地被猪糟蹋了,今年收成减半,他更不能拿娘的钱。
“娘,我不能从你屋里拿钱。若这点小坎都过不去,我还有什么能耐开铺子。”齐丰执意拒绝他娘的好意。
“这……除了我,你还去哪想办法呀。铺子都租下了,不能为柜台折腰。”
齐丰和穗穗沉默了,穗穗心一横,乐观地笑道:“这好说,不行的话我们就先在铺子摆摊卖一段时间,等手里钱宽裕了再定做一套柜台。我们又不是没摆过摊。”
齐丰恍然大悟,笑道,“对啊,南街不让在街道摆摊,我们可以在铺子里摆摊呀。”
秋菊心里衡量起来,她不禁佩服穗穗和齐丰能干,才几月就赚了她心目中认为的大钱。要是将来她们卖个十年八年的,那岂不是飞黄腾达。倒时候恐怕见面都要喊齐丰老爷呢。
一想起齐丰今后的地位,秋菊当即不再犹豫,立刻爽快道:“借我的吧。”
“啊?”穗穗和齐丰惊讶,她们没有料到秋菊会这么痛快,那可是一百文钱呀。
秋菊一反常态,突然大方起来,看着大家大吃一惊的表情,她顿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。
“瞧你们这模样,咱们都是一家人,你们不张嘴管我借,我就不能主动借给你们吗。再说你大哥不也正挣钱呢吗。”秋菊这次铁了心要借给了。
穗穗不确定地问道:“可是嫂子有了身孕,自己都舍不得吃得好一些,我们怎么好意思拿。”
“客气什么,你嫂子我那是不舍得吃,又不是吃不起,少了这一百文我就该饿着啊?”秋菊佯装生气地白了穗穗一眼。
齐丰感激地朝嫂子鞠躬,道:“嫂子心善,小叔子在此谢过,等我们卖了钱,立刻先还给嫂子。”
秋菊开着玩笑道:“还用你主动还,嫂子我一见你们发了财,肯定第一个找上门去讨要。”
听了这话,一家人都乐呵呵地笑起来,穗穗忍不住打趣道:“对嘛,这才像嫂子该有的样子。”
秋菊听后可不依了,佯装生气道:“好哇,你们背地就怎么排挤嫂子的呀?白让我给你们热心肠了。”
“好嫂子,好嫂子,你可不能生气,肚子里还有娃娃呢。”穗穗紧张地提醒道。
齐氏也赶紧提点道:“好了好了,你们别逗秋菊发笑了,她现在可娇贵着呢。”
被婆婆疼惜,秋菊甜蜜蜜地笑了。
她也盼着齐丰能有出息,他从小就比大儿子机灵,现在要开铺子,那是大事一桩。
她这个当娘的,肯定要为儿子多多打算的。
儿子现在手头紧,就算借了一百文钱,对于县城的铺子来说,恐怕就是一颗小石子投进湖水里,漾不起多大的波澜。
木匠?忽然齐氏想起来,脸上一喜,急道:“齐丰,你姑姑家对门不正是做木匠活计的嘛。他家里的两个儿子都是木匠,一个还是拐腿子。正因为这样,那拐腿子才更加勤奋跟他爹学木匠,而且他家收费还低,图的就是多揽一些活计,让儿子好早早练出手艺来。要不,咱们就去问问。”
齐丰猛地一拍脑门,道:“对啊娘,你倒提醒我了,我这就去姑姑家走一趟。”
香妮在屋子里学针线活,听到这句话,也跟着跑出来吵着喊着:“我也去,我好久没去姑姑家了。”
齐氏嗔了香妮一眼,道:“你进屋学针线去,快要嫁人的年龄了,还往外面跑什么。等过来年,我就托媒婆给你说亲,早点将你打发了,吃你婆家饭去。”
“娘,就让我去吧,今晚回来再接着学,行不行?”香妮央求道。
她过了年才十四岁,刚到出嫁的年龄,娘至于那么着急嫁了她吗,又不怕没人要。
穗穗站起身子来,拍了拍手,帮腔道:“娘,我也去吧,今晚我跟香妮多剥一会玉米皮。”
婆婆叹了口气,“哎,一个个都是长不大的孩子,不叫人省心。”
这句埋怨人的话便是答应了,如果不答应,婆婆可不会拐弯抹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