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,荔枝酿是个好东西
萧长亭看着凌昔鼓鼓囊囊的包袱,淡淡一笑:“没有,你要搬就搬,要是有那个力气,这东宫你也搬着去。”
凌昔摆手说不必,道:“只是住了这么久还是有了些感情,唉,走吧。”
萧长亭随意取了一件披风,带着凌昔先去用早膳。
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,晨光照亮了身旁的云,凌昔惊喜地指着天际:“太子你看,日出!”
喊完后凌昔觉得尴尬,萧长亭每日那么早赶去上朝,这个场景自然是见过无数次了。萧长亭却是认真地看着,他虽每日起得早,但满心都是国事朝政,别说日出,他连是刮风下雨或是晴空万里也不甚注意。
朝阳的光带着温暖的红色,凌昔对着阳光,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见。萧长亭突然道:“凌昔,你见过大海边的日出吗?”。
大兴属于内陆国家,凌昔从未离开过大兴,自然不曾见过大海,他回头看着萧长亭,听萧长亭慢慢地跟他讲。
“听说海上的日出是很美的,天空是纯粹的浅蓝色,天水相接的地方有一道红霞,日出就在这儿发生。太阳缓慢的,像个老人家走路一样升到天空,这时它又像个孩子一样肆意洒脱,它发出夺目的亮光,纯粹的天空也有了更多色彩。阳光透过云缝直射到水面上,让人分不清哪里是水,哪里是天。”
“好美啊。”凌昔似乎看到那个太阳就在眼前散发着亮光,他笑:“若是以后有机会,真想去看看啊。”
“我陪你。”萧长亭说,明知道他是大兴第一忙人,可看着他的眼神,凌昔就是愿意相信的点点头,随后他伸出手指跟萧长亭拉勾:“那就说好啦!”
上马车前,凌昔将钱袋子还给海原,海原道了谢接过,隐隐觉得似乎多了许多。凌昔道:“要喝酒就喝点好的,假酒没味儿。”
海原忍不住一笑,当日他从自己徒弟那里得了一壶传言的美酒,兴致勃勃地来找凌昔分享,结果味道如同兑了水的酒糟,后来自己还拉了一天的肚子。
凌昔缩回马车,他听着车轱辘的声音,悄悄说了句“再见啦”。给海原的钱是进宫前子枫的钱袋子里的,那个钱袋子折了折,被凌昔用来包着萧长亭给他的牌子,放在了怀里。
依旧是林绍驾马车,萧长亭看着凌昔道:“没睡好就再躺躺?”:“”
“这个倒不是重点。”凌昔开始担心自己的下场:“到了我家,太子打算如何跟我爹娘说啊?我们可要提前对对词儿啥的吗?”
“如实回答就是。”萧长亭一脸淡然。
马车行驶半日,停在了太尉府门口。
林绍下去扣门,不一会儿有人来应门,却是二喜。
他脸上灰扑扑的,见到林绍带刀眼里更是充满畏惧。凌昔不由自责地想,定然是因为他,所以二喜才会沦落到来看门的地位,见他形容狼狈,定然是受了不少委屈。
林绍道:“太尉在府上吗?太子前来拜见。”
二喜瞪大眼睛,看了看马车这边,正好萧长亭下来,他立刻转身往回跑:“太尉大人不好啦,太子亲自上门要人啦!”
萧长亭伸手扶凌昔下来,听此不由一笑:“挺活泼。”
“他就是二喜,嘿嘿,”凌昔干笑两下:“随我……”
不一会儿,凌太尉带着一家老小出门迎接,凌昔去看他的家人们,眼眶突然一热。
“昔儿!”凌夫人最先看到凌昔,也不管什么礼仪了,快步过来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,问:“这大半个月你都去哪儿了?着急死娘了。”
凌若晴也敷衍附和:“是啊是啊,想死了。”
凌太尉最先反应过来:“请太子进府喝杯热茶。”
萧长亭说了声叨扰,二喜领着林绍去停放马车。
凌太尉陪着萧长亭走在前面,凌夫人小声问凌昔这些日子的经历。凌昔不急着回答,反问:“娘,你抱过来的时候我就想说了,你一个太尉夫人,怎的浑身辣椒、孜然味儿?”
凌若晴翻个白眼:“我们在烧烤啊。”
烧烤?凌昔懵懂地眨眨眼睛,所以方才二喜灰扑扑的脸是因为烧烤的炭火?凌昔就知道他高估了太尉府的亲情,这让他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惆怅。
太子询问着凌太尉的病情,似乎还有其他事情要说,两人一同进了书房。
凌昔看了眼萧长亭的背影,自己也跟着凌若晴回了自己的房间。他的房间还是挺干净的,看得出来是经常打扫,这让凌昔觉得还挺欣慰的。
凌若晴问:“饿不饿?我让沐瑾给你烤几串?”
“哼,不吃。”凌昔特有骨气地坐在椅子上啃梨子。
凌若晴点点头,坐在一边慢慢回味:“沐瑾买了一头小嫩羊,肉嫩油多,烤得吱吱响,撒点辣椒面和孜然,啧啧啧,完美。”
“一头羊够你们吃?”凌昔怀疑地翻白眼。
凌若晴继续笑:“那哪能呢?还有黑猪肉、小嫩牛,聚丰楼的烤鸭也来了两只。”
凌昔心里已经口水漫金山寺,但还是捏着拳头:“全吃肉?不怕腻死你们?”
“好不容易吃一次嘛。”凌若晴笑:“多吃吃肉也无妨咯。”
“我要吃!”美食当前,骨气都见鬼去吧!
凌若晴笑得更开心:“可惜啊,方才我说的都吃光了,剩了点韭菜土豆片,你要吗?”
凌昔抓过枕头冲凌若晴砸过去:“给我滚,我要跟你断绝姐弟关系。”
“好的妹妹。”凌若晴施施然离开了,出门时碰到二喜,她自己掏了银子:“你家主子要吃聚丰楼的烤鸭,给他带一只。”
二喜笑嘻嘻地去了。
凌昔想着今日一别,也许再无机会见面了,心里不免有些不舍,他看见二喜提着鸭子进来,先不计较美食,想了想问:“林侍卫呢?”
“哦,”二喜道:“回宫啦。鸭子现烤的,二公子快过来吃。”
回去了啊?凌昔闷闷的过去啃鸭腿,也不知怎的,有些食之无味。二喜左右看了看,确定无人后从袖子里摸出一壶酒来,道:“二公子,这是聚丰楼新出的荔枝酿,听说劲大,好喝着呢。”
凌昔便又想起东宫里那些美酒还未尝完,于是更加忧伤了。他揭开酒盖,满鼻子的荔枝香,凌昔不由赞道:“好酒。”
二喜见凌昔带了笑容,也笑道:“我去给二公子拿酒杯过来,老板说了,这酒劲大,不能喝猛了。”
凌昔说好,等到二喜回来时,酒壶已经空了一半。
“哎哟我的小祖宗诶!”二喜忙过来抢酒壶,凌昔笑着躲开,道:“别怕,我的酒量你难道不知道?我不会醉的,不会让我爹罚你。”
二喜看得出来凌昔心里有事,也只好由着他,下去催厨房准备醒酒汤了。
期间凌若晴想过来找凌昔问问话,二喜都摇摇头,道:“二公子大概醉了,说不清楚话。”
凌若晴也没有责备二喜的意思,只道:“那你好生伺候他,待会儿晚膳也不必过来了。”
“是。”二喜送着凌若晴离开。
他回来时看见凌昔红着脸抱着酒壶坐在护栏上,凌昔指着落日:“看,好大的月亮啊。”
“……”二喜无奈地过去陪着凌昔一起晒“月亮”,他家二公子醉了。
入夜时候,二喜伺候着凌昔沐浴。
热气一熏,酒意消了不少。
二喜替凌昔擦着后背,后慢慢问了:“二公子心里有事啊?”
“嗯。”凌昔脑子不太清晰的时候,是最好套话的,果然,不必再问,凌昔自己就开口说了:“我这大半个月,去了东宫,哈哈,没想到吧?”
二喜点点头,凌昔继续道:“我呢冒充了你的身份,替你认了不少公公当大哥。”
二喜后背一凉,凌昔道:“你别觉得委屈,我也帮你把太子认了大哥。”
“那我还真是多谢二公子帮我广结人脉哦。”二喜听凌昔就是单纯抱怨,也就不再过多注意了,认真地擦背搓澡。
可是念叨着念叨着,凌昔突然干嚎一嗓子,委屈道:“可是他突然就不要我陪着他了,要把我扔回来了,我觉得有点难过。”
二喜立刻竖起耳朵,问:“谁?”
凌昔惨兮兮地回答:“萧长亭那个王八蛋呗。”
二喜吓住,忙伸手去捂凌昔的嘴巴。凌昔不耐烦地甩开:“你说说啊,我是不是有病?明明就是为了逃婚吗,跑到别人内殿去了不说,如今我倒还生出好些不舍来……”
二喜叹口气,总觉得他的二公子怕是留不住了。
入睡前,凌昔恍惚看见萧长亭推门而入,于是蹦跶着跳到萧长亭身上,道:“二喜,吹灯,睡觉。”
萧长亭好容易把身上的凌昔扒拉下来,放回被窝里躺好,他陪着凌太尉谈完话后,由凌府上下陪着用了晚膳,正打算去客房休息时,凌若晴道:“天色晚了,打扫匆忙怕是耽搁太子休息,请太子去凌昔那儿将就一晚吧。”
凌太尉忙说不妥,萧长亭却笑道:“如此,也好。”
他侧头,对上凌若晴意味深长的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