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，心上人是眼前人
萧长亭回头看凌昔愣在原地，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凌昔看向萧长亭，笑道：“没什么，就是替太子高兴。难怪当时我说我家小姐已经嫁人生子了，太子这般不为所动呢。”
萧长亭张嘴想解释什么，但又不知该从何说起，于是他道：“你没事少去找海原，他这人惯会胡说八道。”
“哦。”凌昔答应，见萧长亭继续看折子，自己左右看了看，又继续蹲在一边看萧长亭的侧脸。
萧长亭问：“不是让你自己去玩吗？怎的还在这儿？”
凌昔伸出两根手指：“我在这里我就认识你和海原公公，太子殿下不要我去找海原公公，我就只好守着你啦。”
“皇宫大得很，你要无聊可以到处走走。”萧长亭道，突然想到凌昔身上连一块宫牌也没有，于是他解下自己腰间的牌子，递给凌昔：“这个收好。”
虽不知道是什么，凌昔还是听话的好好收进了怀里，然后才问：“这是什么？”
萧长亭道：“见此牌如同我亲临，你带着它，进出会方便许多。”
凌昔把牌子拿出来仔细端详，墨玉的质地，上面印了大兴皇室的印记，对着灯光能看见背面有两个字——子枫。
“给了我，你用什么呢？”
萧长亭看着凌昔把玩那块牌子，笑道：“我想，这宫里上下总该认识我这张脸的。好了，自己去玩吧。”
凌昔将牌子重新放回怀里，拍了拍后摇头：“我如今是宫里的奴才，到处乱跑，万一闯了祸可都得赖在太子你身上。再说，我对这宫中不太熟悉，若是出去跑得太远，找不回来就麻烦了。”
萧长亭这才意识到或许自己已经习惯了在这东宫一个人的日子，但凌昔没有，他天性活泼好动，自己把他关在东宫数日……想想，萧长亭觉得自己还有些残忍。
于是他把一个宫女叫进来，道：“你去告诉沈小公爷，就说明日诗会给我留个位置。”
宫女答应，快步出去了。
凌昔这时凑过来问：“诗会？什么诗会？”
“咳，无非是一些文人墨客的聚会，”萧长亭道：“虽不是什么盛会，但散散心总是好的。”
“散心？”凌昔倒是没想过萧长亭还有这样的兴致。
萧长亭语塞，难不成这孩子真要自己说出自己是因为看他无聊，所以才打算带他去宫外转转的吗？不过看凌昔很感兴趣的模样，萧长亭也暗自一笑。
晚膳用得清淡，萧长亭质问道：“不是说了今后多加几个荤菜吗？”布菜的宫女请罪道：“也许是御膳房那边还没来得及通知。”
“这点事也做不好。”萧长亭皱眉。凌昔忙道：“晚上清淡些也好，方便消化。”
萧长亭便也不再计较，挥手让宫女退下。凌昔适时道：“毕竟他们以前不是贴身伺候，这时被突然安排进来，难免出纰漏。”
萧长亭替凌昔夹菜，问：“你在为海原求情？”
凌昔的小心思被看穿。“嘿嘿”笑两下，道：“其实海原公公知道自己错了，我也不想让他觉得是我害他受罚的。海原公公都不让我叫他海大哥了呢。”
“二喜，你可知道宫中随意攀附关系是大忌。”萧长亭道：“虽然你在我这儿没什么，但在外人看来，你是我宫里的宫人，海原又是总管，你叫他一声大哥，难免让人传闲话。”
凌昔看着萧长亭一本正经的模样，要不是他知道许多太监会收干儿子，差点就信了。但此刻是在给海原求情，于是凌昔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，点头道：“那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叫了，但是为了太子身边有个体贴的人，要不还是让海原公公回来吧。”
萧长亭放下筷子，取过帕子擦擦凌昔嘴角的汤汁：“既然你都发话了，让他回来就是。”
夜里海原来内殿谢恩，萧长亭道：“这几日辛苦你了。”
海原连忙说不会，又道：“奴才这几日通过反省，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，从此以后会更注意自身的言行。”
凌昔躲在一旁偷笑，萧长亭点头：“既然知道错了，下去煮壶茶过来吧。明日我要带二喜去小公爷的诗会，你下去安排一下。”
海原答应，凌昔跟着他一起出去了。
“诶，你问了吗？”海原守着炉子烧水。
凌昔嗑着海原分给他的瓜子，道：“问了，太子说他不喜欢男宠，而且已经有心上人了。”
“心上人？”
“是啊，”凌昔扯扯自己的衣角：“也不知道是个怎样的人，反正太子说已经很多年了。”
“这不可能吧？”海原认真思考了一会儿：“我打小伺候太子殿下，但是和他最接近的女子也就太尉之女凌若晴一个而已啊？”
姐？凌昔愣住，但随即又觉得不可能，若是萧长亭真的喜欢他姐，那当晚也就不会跟着自己逃跑了。他斜着眼看海原：“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太子殿下。”
海原觉得自己的总管位置受到了挑战，他道：“我保证太子绝不可能有喜欢之人，他的脑子里只有国事。”
凌昔笑笑：“太子说了，你惯会胡说八道，我不信你。”
海原也笑，也是，他再了解太子终究不是太子本人，若是如今太子有了喜欢的人，总是一件好事。
两个人端着茶回去，太子见凌昔嘴角带着笑 ，便又问：“你们又说了什么？”
“海原公公说了个笑话。”凌昔说完，自己往床榻去了。
海原也告退，萧长亭看着又空下来的大殿，轻轻叹一口气，正拿起新的折子，一件披风盖在了他身上。
“不是睡了吗？”萧长亭笑。
凌昔裹着毯子坐到了萧长亭对面，纠结半天还是开口：“太子说的那个心上人，真有此人吗？”
“嗯。”萧长亭点头。
凌昔“哦”了一声，又问：“哪那个人他知道太子喜欢他吗？”
萧长亭想了想，道：“按照目前情况来说，应该还不知道。”
“那太子要告诉他吗？”凌昔扭捏地建议：“若是一直藏着不说，万一那个人喜欢了别人怎么办？”
萧长亭看着凌昔，灯光照在凌昔的脸上，如同小扇子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一道阴影，他握握拳头，道：“还不是时候告诉他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怕吓着他。”萧长亭苦涩一笑，想起白天里凌昔对“男宠”身份的抗拒。
凌昔理解地点点头：“对啊，你是太子，要是突然告诉一个人你喜欢他，自然容易被吓到。”
萧长亭被凌昔清奇的脑回路打败，于是他反问：“那你呢？可有喜欢的人？”
“有啊！”凌昔立刻回答，但他明显感觉到萧长亭脸色沉了下去。萧长亭脸上带着笑，凌昔第一次觉得这笑带上了危险的气息，他侧开脸，脑子里蹦出来的女人只有他姐，于是脱口而出：“我喜欢我家大小姐，也很多年了。”
话音刚落凌昔就傻眼了，他自问自己是个聪明人，怎么每次和萧长亭说话总是会不经过大脑？自家姐姐无论现在怎样，毕竟也和萧长亭有娃娃亲，自己这样说不就是在作死吗？
但萧长亭脸色突然缓和，他再次笑得满室桃花：“哦。”
凌昔觉得自己在感情问题这块被嘲讽了，于是他立刻补充：“我们小姐对我特好，我们以前经常一起逛街、踏青啥的，就我们两个人！”
“哦。”萧长亭笑着看凌昔，还不忘提醒：“我会为你保守秘密的。”
“你不生气吗？”凌昔问。
萧长亭摇头：“我如今和凌大小姐没什么关系了，何必生气呢？”
可方才你的脸却又阴沉得吓人。凌昔在心里吐槽一下，道：“我困了，睡啦。”
萧长亭说好，凌昔躺下，嘴里哼着他娘以前哼过的调子：“海里的月亮是天上的月亮，眼前的人儿是心中的人儿……”
萧长亭在屏风外静静的听着，心里默念：“眼前人是心上人。”
歌声渐渐归于宁静，萧长亭突然觉得有些困，他问：“二喜，你睡了吗？”
凌昔回答：“殿下看书的灯光晃眼睛，睡不着。”
萧长亭吹灭了蜡烛，道：“那就早点睡吧。”
内殿突然暗了下来，海原本来在外面吃着糕点和其他宫人摸牌九，见此吓得从椅子上蹦起来，桌上的银子也来不及收拾就拿着新的蜡烛往内殿跑。
等到了珠帘外，借着月色才看见萧长亭已经上了床榻。今日竟如此早就睡了？海原“嘿嘿”笑笑，将手里的蜡烛搁置到一边：“怪事，嘿。”
第二日，凌昔起身时，萧长亭已经走了。
他看了眼萧长亭的床榻，以及枕头边的兔子布偶，突然好奇萧长亭的床榻是个什么感觉？晨光已经照了进来，宫女第二次过来问可否需要用早膳。
凌昔在床榻上滚了一圈，弱弱地回答：“再等等吧。”
这时有人走过来，道：“别管他，到时候午膳和早膳一起用就是。”凌昔知道是海原，便笑嘻嘻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来：“海大哥早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