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章，落水鸳鸯戴梅花
凌昔抓住白团团的手臂：“团团你告诉我，你真的只有两岁吗？”。
白团团觉得手疼，委屈地去看萧长亭，萧长亭抱过她，道：“团团就是个孩子，能懂什么啊。”
寻找到合适的位置，白团团安心得趴着吸手指。凌昔立刻拉住她的手：“脏，不准吸！”
白团团委屈，凌昔只好取了一点辣酱抹在白团团的指尖上，萧长亭无奈道：“是不是太过分了？”
凌昔摇头：“那些老嬷嬷说了，小孩子吃多了脏东容易成傻子。”
好容易早膳结束，萧长亭一直抱着白团团，倒也不觉得手酸。凌昔问：“太子可要出去逛逛？”
“好啊。”萧长亭抱着团团，跟着凌昔一起出府。
凌若晴和白沐瑾看着他们的背影，凌若晴感叹道：“好羡慕哦。”
白沐瑾问：“羡慕什么？”
“他们一家三口啊，真好。”凌若晴无限感怀。白沐瑾眉心一跳，道：“娘子，团团使我们的女儿。”
“这不借他们玩儿了吗？”凌若晴回头勾住白沐瑾的脖子：“我们要不要给团团个弟弟？我看她天天身边没个小朋友，被她舅舅带坏了怎么办？”
白沐瑾笑着摇摇头，抱着凌若晴往卧房而去。
今日恰逢赶集的日子，人很多，萧长亭走几步就回头去看凌昔。凌昔笑嘻嘻地跑过来：“怎的，没了我你还不会逛街啦？”
萧长亭道：“人多手杂，小心为上。”
凌昔知道这是皇室子弟惯有的谨慎，再说团团还在他的手上，萧长亭自然更不放心了。于是他也懒得再勉强萧长亭陪着闲逛，便拉着萧长亭去到一边：“既然如此，我们去国公府吧，隔得不远，就在街尾。”
萧长亭说好，凌昔顺便买了一袋沈长清喜欢的小食。
沈国公不在府上，沈长清出来迎接，见了萧长亭微微诧异，但还是镇定道：“进屋说话吧。”
白团团认得沈长清，由着“长清叔叔”抱了一会儿，又转身投入萧长亭的怀抱。沈长清假装生气地拍拍白团团肉嘟嘟的小屁股：“团团真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啊，太狠心了。”
凌昔笑笑，又问：“沈旁审，墨竹姑娘呢？”
沈长清一听便皱起眉头，他道：“你再不来找我。我也要去找你了。”
原来墨竹跟着沈长清回府后，虽知道莫巡抚是罪有应得，但还是忍不住要刺杀沈国公。这可为难死了沈长清，沈国公身边的一切，沈长清都请了人一一检查，染毒的衣裳、有刺的袜子，掺和了泻药的糖水……
那糖水沈长清喝过一次，十足十的量，拉得他觉得自己瘦了十斤。
把墨竹关在屋内吧，她又总是寻着机会自尽。沈长清已经累了，再多热情也快被消磨殆尽。
凌昔觉得奇怪，说自己想去见见墨竹。沈长清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墨竹，便和萧长亭留在屋外，让凌昔一人进去。
墨竹坐在窗边发呆，听到动静，她立刻拿起桌上的剪子指向自己的喉咙。
“墨竹姑娘是我。”凌昔转身关上房门：“你要自残我不拦着，反正我不是沈旁审，我不会心疼。”
“二喜公子？”墨竹诧异。
凌昔也不解释，他道：“我听说墨竹姑娘不是在想杀国公就是在想自尽，可大半个月过去，一样都没成功，所以好奇来看看。”
墨竹冷哼道：“别以为我不知道，你不过是沈长清请来的说客。”
“说客？”凌昔觉得好笑：“说你什么呢？劝说你放弃刺杀还是放弃自尽呢？”
“那你来做什么？”墨竹问。
凌昔道：“我来看，一个人是如何作践另一个人的深情厚谊？墨竹姑娘算得上楷模。”
“你滚！”墨竹拿着茶杯向凌昔砸过去。
凌昔躲开，但还是有茶水溅到了他的脸上，凌昔看着墨竹，轻笑一声擦干净，道：“沈旁审只不过对你有好感而已，你接近他、利用他、伤害他，你已经是逃犯却又三番五次作死，他都不曾放弃你，墨竹姑娘，你何德何能？”
墨竹跌坐在椅子上，后蒙着眼睛哭泣。
凌昔道：“若你真要刺杀沈国公，应该早就出现了两个结果，刺杀成功，国公死：失败，你死。为何这么久了，却还是没有动静？”
墨竹形容憔悴：“我自知自己的身份，留在沈长清身边对他而言就是一种折磨，我想让他放弃我，哪怕我立刻死去，我不想亏欠他。”
凌昔明白墨竹的意思，他道：“所以你故意用拙劣的刺杀方法消耗他的耐心，好让他放弃你，让你离开。而你没有成功自尽，是因为不想再让他为你难过？”
墨竹点点头，凌昔叹口气：“明明相爱，你们这样又是何苦？”
“我这几日受尽了一个男子的好，”墨竹流着眼泪，未施粉黛的脸庞显得楚楚可怜：“哪个女子不会动心呢？可是我配不上他，我爹做了那样的事，莫家因此遭难，二喜公子说得没错，做错事就该受处罚，我认了。但我对不起我的爹娘，只求一死谢罪。”
“谢罪？不是你的错，你何必谢罪？”凌昔劝道：“难道你就不曾想过，好好活下去，等待一个和其他家人团聚的机会？”
一语惊醒梦中人，墨竹看着凌昔，凌昔道：“你想你娘，你的弟弟、兄长？这世上还有你的至亲，他们也会担心你，也等待着下一次的重逢。”
墨竹最后跪下掩面痛哭。沈长清听得动静，急忙冲进来查看，他问：“发生什么了？”
凌昔道：“沈旁审，送她离开吧。”
沈长清雇了一辆马车，墨竹沉默地上去，没有拉开轿帘。
凌昔和萧长亭站在一边，也沉默地看着。其实送墨竹去大泽是他们一开始就做的决定，但凌昔见沈长清用情至深，便想着给他们两个一个机会。
远赴大泽，躲开萧云帆的眼线，也不让沈长清担忧为难，这大概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。
马车缓缓行驶，沈长清突然追了上去。凌昔怕沈长清被车轮撞伤，忙道：“小心！”
沈长清眼睛一直看着轿子，他咬着牙追了一会儿，轿帘飞起，一块丝帕悠然飘了出来，沈长清接住，马车上了官道，渐渐地消失在远方。
沈长清握着那块丝帕，只见上面绣着两只鸳鸯，一只鸳鸯的头上面有些新奇地绣了一朵梅花。他隐约觉得有些眼熟，但是又想不起来。
凌昔过来拍肩安慰他，团团也伸手摸摸沈长清的脸。
沈长清将帕子放进怀里，侧头问：“凌昔，我是不是失恋了？”
“没有啊，你还爱着她不是吗？”凌昔道。
沈长清看看自己空空的手：“那为什么我放她离开了呢？”
凌昔回答不上来，总不能说因为这样是最好的安排吧？萧长亭突然开口：“因为你爱她，所以才放手。爱是成全彼此。”
沈长清沉默地点点头，他自己先离开了。凌昔担忧地看着沈长清的背影：“沈旁审不会出事吧？”
萧长亭道：“他会想清楚的。”
两人于是抱着团团往回走，已经散市了，大街上零星走动着些打扫街道的人。正午的太阳暖烘烘地照在身上，把他们的影子变成小小的一团。
萧长亭突然一声轻笑，凌昔好奇问：“太子在笑什么？”
萧长亭看了看已经趴在他肩膀睡熟的团团，笑道：“凌昔，此刻我仿佛，得偿所愿了。”
暖阳、孩子、心爱之人。
凌昔不明所以，追着问得了什么偿，所了什么愿？萧长亭含笑不答，却还是腾出一只手拉住凌昔。
“我不会走丢的。”
“嘘，团团睡着了，别说话。”
沈长清今夜早早地就睡了。
他手里拿着那方丝帕，隐约闻到了梅花味儿，然后做了一个梦。
梦里他在一处画舫上，岸上站了好些男男女女，热闹非凡。他恍惚记起来，今日是乞巧节。
天公作美，今夜月亮皎洁如玉，大兴的才子佳人互送鲜花、共放河灯。
沈长清坐在画舫上，冲着岸上之人一笑，就有不少女子，甚至男子往他船上投掷鲜花，他接住了一只由绒布做成的梅花枝。
“惟妙惟肖，不知是哪家姑娘，如此心灵手巧？”沈长清问，后又补充：“若是是哪位兄台做的，那就当我没问。”
人群里有个女子挥动着双手，在她另一只手上也有一只绒布做的梅花。沈长清冲她的方向勾唇一笑，那边立刻传来尖叫声，然后人群晃动起来，那个手持梅花的女子惊叫一声，落入水中。
人们大笑起来，一个女子高喊：“我妹妹不会游水，谁来救救她！”
沈长清顿时脱下外衫跳入水中，他救起那个女子，然后把女子手中的梅花枝插入自己玉冠中，笑道：“如今沈某也算和姑娘做了一回戏水鸳鸯。”
女子红着脸跑开，周围人立刻响起起哄声。
次日醒来，沈长清摸到脸上的泪痕，他看着手上的丝帕突然一笑，然后出发前往衙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