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,奴才不想做太监
等到海原跑没影了,凌昔才又怯怯地去看萧长亭:“太子殿下,那我呢?”
萧长亭皱眉,海原这家伙到底跟他说了什么,竟怕成这副模样?
萧长亭让凌昔跟着他进去,凌昔立刻乖巧地跟在萧长亭背后,等萧长亭停下来时,自己“嘭”得就撞到了萧长亭的后背。凌昔忙说对不起,等萧长亭坐在书案边,凌昔立刻上手磨墨。
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但萧长亭低下头微微一笑,还挺可爱的。
凌昔这般殷勤的模样一直持续到夜深,无论是萧长亭批折子、喝茶、闭目养神甚至去如厕,只要一侧头就能看见凌昔眼巴巴地看着他,像一只小猫或者小狗。
吃过晚饭,在院子里坐了会儿,萧长亭开始回房沐浴,凌昔依旧站在浴桶边守着。
萧长亭不喜欢沐浴时有人盯着,当他脱到只剩里衣时,终于忍不住问:“二喜,可要一起?”
凌昔反应过来,干笑两下退到屏风外。
萧长亭跑在浴桶内,看着屏风上的人影,突然好奇若是两个人一起泡不知是何种感觉?随后太子爷静默片刻,突然红着脸骂了一声自己无耻。
候在外面的宫人只觉得今日太子沐浴的时间似乎有点久……
萧长亭整理好出来,果然凌昔又悄悄地飘到了自己面前。
萧长亭等其他宫人都退下后,问:“二喜,你究竟想说什么或者想干什么?”
“太子,这个你……”凌昔欲言又止,最后道:“殿下是否觉得这床榻不够暖和?要不要奴才替你暖暖?”
萧长亭微不可查地咽口唾沫,道:“二喜,你生病了吗?”
凌昔摇摇头,他几次想坦白自己是太尉之子的身份,用来换取自己不被变成太监的生路,但又想萧长亭已经知道凌若晴已经和别人成亲生子,此时公开自己的身份,怕是全尸都不一定有。
萧长亭已经吩咐人在一边置了新的床榻,他带着凌昔到床榻边:“有什么明日再说可好?你先休息。”
凌昔不肯,萧长亭揉揉他的头:“那好歹先去洗个澡?”凌昔闻到空气中由萧长亭散发出来的香味,不免闻了闻自己身上。后终于三步一回头的洗澡去了。
这孩子怎么突然那么粘人了?萧长亭理了理衣领,到书书案边继续批折子。只不过这次听见屏风后的水流声,萧长亭有些不太容易集中精神。
凌昔几下擦干身子,裹着袍子又蹲到了萧长亭旁边。
萧长亭也不过问了,他时常独自行事,陪伴他入睡的是殿外的风声,或者巡逻侍卫的脚步声,有时候更安静,他抬头看夜空,连一颗星星也没有。慢慢的也就习惯了,但眼下碰到了凌昔。
一个人久了偶尔有一个人愿意时时陪着你,似乎也不是坏事。萧长亭微微一笑,不由再一次侧头去看凌昔。结果他看见凌昔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,听凌昔道:“啧啧啧,再给小爷我笑一个。”
萧长亭:“……”
凌昔:“……”
最后蜡烛的火苗微颤,凌昔忙跪下请罪:“太子殿下恕罪!只是方才殿下笑得太好看,奴才一时情难自禁,所以对着殿下说浑话……”
越说越想堵住自己的嘴,这样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啊,摔!
但随后萧长亭却极其认真地对着凌昔,露出一个笑来。随后两人相顾无言,萧长亭最后回头拍拍自己的脸,他觉得他大概是疯了。
有宫人进来更换烛火,凌昔连忙凑过去:“我来。”
过了一会儿萧长亭想起身倒杯茶,凌昔已经端着冒着热气的杯子站在一边。
夜深露重,夜风冷不防吹进来还有些凉,凌昔已经过去关好了窗户,顺便递给萧长亭一件披风。
“二喜。”萧长亭唤他。凌昔立刻靠近了些:“太子殿下有何吩咐?”
“你陪了我许久了,去歇着吧。”怕凌昔不肯,萧长亭又道:“我看完这些也睡了。”
凌昔看着小山丘似的折子,暗自咂舌。他摇头:“奴才不困。”
萧长亭只好由着他,又问:“肚子可饿了?需要吃点宵夜吗?”凌昔摸摸肚子,虽然一开始就有些饿,但陪着萧长亭,慢慢的似乎也没那么饿了。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秀色可餐?
脑子里只是那么一想,嘴上却顺溜地说了:“太子殿下秀色可餐,奴才多看几眼也就不饿了。”
说罢凌昔就捂住了嘴,环视四周看能不能找个东西把自己的嘴封起来。
萧长亭干咳两下,低头看折子,脸上却是藏不住的笑意。
殿内烛火晃动,萧长亭侧头,却见凌昔已经坐在地上,靠着柱子睡着了。但因为环境不好,睡得不太安稳,嘴里叽里咕噜说着含糊的梦话。
凌昔做梦爱说梦话,太尉府上下都是知道的,所以在夏天午睡时,众人去围观凌昔说梦话也是太尉府上一道独特的风景线。
萧长亭只好放下折子去抱凌昔上床休息。
轻得很,萧长亭顺便捏了捏凌昔的腰,思考着明日午膳得多备些肉食才好。
凌昔的头挨到软软的枕头,终于舒服地哼哼。萧长亭看了他会儿,准备离开时又听见凌昔道:“太子殿下,奴才不想做太监……”
萧长亭愣住,随后便想起来白天海原和凌昔说的话了。他无奈地摇摇头,摸了摸凌昔的脸:“我等了你那么多年,怎么舍得伤害你?”
“好久不见,小昔。”
这一夜终是过去了。
次日萧长亭准备好东西,由着宫人送去上朝。
凌昔这时一边系腰带一边往外跑,奇了怪了,自己昨夜何时到床上去的?这外衫又是谁给自己脱得?
“太子殿下。”凌昔终于在萧长亭上轿子前追上了:“把我也带上呗。”
其他宫人正要制止,萧长亭抬手,冲凌昔道:“上来吧。”
虽知道萧长亭待自己与他人不同,但该有的规矩凌昔是知道的。他站到一边,道:“我陪着走走就是了,太子你请。”
当着那么多人自然不好搞特殊待遇,萧长亭进了轿子,后又把帘子挑起,凌昔注意到动静,冲萧长亭笑笑。
轿子到了宣政殿外面的宫道上就撤了,萧长亭跟着一群朝臣进去,凌昔看着太子的背影觉得怎么看怎好看,虽说白沐瑾也是一表人才,但实在是不及太子的千分之一。后来凌昔告诉他姐,她错失了大兴第一美男子。
凌若晴当时躺在白沐瑾怀里看话本,听此只是微微一笑:“情人眼里出西施,就算他萧长亭生得像个王八,你也会扑过去亲吻他,说他好帅。”白沐瑾被自家娘子彪悍的用词吓得虎躯一震。
抬轿子的宫人也带着轿子离开了,凌昔从萧长亭的背影上收回目光来,突然发觉偌大的宫殿前就只剩自己一个人。
今日天气有点凉,他被风吹出一个喷嚏后才后悔没穿得更厚实。
上朝并不是以往在话本中看到的“有事请奏,无事退朝”那般简洁迅速,凌昔蹦跶着取暖,从这头蹦到那头,萧长亭也还没有出来。
后来凌昔干脆坐在石阶上,靠着石柱发呆。
梆子声响了三下,众臣子退朝。
凌昔立刻乖乖地站好,在人群里寻找萧长亭的身影。人群散去,空地上又只剩凌昔一人。他以为萧长亭有事耽搁了,便又悄悄地挪到上面去,打算问问看守的侍卫。
但他还没开口,那侍卫就让他走开,所以凌昔又只好到下面坐着继续发呆。
萧长亭这边已经去了皇帝的寝宫,主要还是讨论他的婚事。
“劳烦父皇挂念,但儿臣自有打算。”萧长亭想着凌昔,不知道他会不会跟着宫人回去。
皇帝坐在软塌上,反问:“可是又打算拖下去?”
萧长亭不回答,去年皇帝有意让太子娶礼部侍郎的女儿,太子没有表态,侍郎一家宴席摆了三天,戏台子搭了三天,结果皇帝开始拟赐婚圣旨时,萧长亭却悄咪咪地南下赈灾。侍郎家等了三个月也不见圣旨下来,为避免旁人说闲话,只好将女儿嫁给了一个秀才。
大婚三日后,萧长亭又出现在了大兴都城。
但后来秀才夫妇却专门请旨进宫,感谢太子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。萧长亭只道:“君子成人之美罢了。”
除开这个,还有大前年的学士之女、大大前年的巡抚之女……
经历了这些,大兴都城的大家闺秀们便对萧长亭失去了希望,虽说太子人品模样身世俱佳,但她们只把太子当做高岭之花,只可远观不可亵玩。
皇帝气极,正想把手里的茶杯砸在地上,表示一下自己的愤怒。萧长亭好心提醒道:“这套是母后最爱的青花瓷,父皇看清楚。”
皇帝连忙捧住杯子,小心翼翼地放好:“谢了啊。”
“不客气。”萧长亭回答,皇帝立刻跳起来:“朕不是跟你说个!长亭啊,咱们爷俩好好谈谈,你是不是只想娶凌太尉之女?”
“儿臣听说凌太尉的女儿已经许配人家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