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,太子殿下要吃醋
凌昔连忙将兔子布偶放回原位,出去迎接太子回宫。
“二喜?”萧长亭见凌昔从里面出来,不由一笑:“可还习惯吗?”
“奴才见过太子殿下。”凌昔听他唤自己二喜,便当萧长亭已经把自己给忘了,不免心里有些别扭,但转念一想自己不也把人家给忘了吗?于是他这一礼行的规规矩矩。
萧长亭眼中的神采暗了暗,但还是很快过来扶起凌昔,道:“倒是没猜到你会如此客气。”
凌昔小声计较:“这是礼数,不是客气。”萧长亭让人找了自己的衣裳出来要凌昔换上,凌昔一看衣襟上皇室子弟才能使用的云纹,吓得赶紧摇手,最后只好让宫人寻了件太监的衣服来。
凌昔躲在屏风后更换衣服时,不由开始脑补他爹要是看见自己这副打扮,不晓得会不会跳起来“一刀斩他个桃花开”。
等他出去时,萧长亭已经换了长衫坐到了书案前。
凌昔站在原地,不知所措。本来他是子枫大哥时,自己还能和他谈天谈地,共谈理想。如今二人身份悬殊,就算相隔再近,有些话也必须三缄其口了。
萧长亭看了会折子,抬头看见凌昔一动不动地傻站着,不免有些好笑,他问:“你是打算站在那儿等天黑?”
“啊,不是。”凌昔赶紧快步过来:“殿下可有什么安排吗?”
萧长亭笑道:“你不是说自己会磨墨吗?我要替父皇批这些折子,这个就交给你了。”说着,萧长亭指了指一边的磨盘。
凌昔拿起墨,想了想又放下了:“不太好吧。殿下批折子,我们做奴才应该要退下吧?”
进宫前,他只当子枫是富家少爷,若是要写诗作画,他在一边磨墨也使得,但如今萧长亭是批折子……毕竟他爹凌太尉写折子时,都是自己一个人在书房,鲜少人敢去打扰。
“无妨,你不看就是了。”萧长亭道,已经翻开了下一本折子。其实如今大兴风调雨顺、国泰民安,一些敏感的折子或是细作信件都放在皇帝的寝殿,自己带回来的,无非是一些不太重要的宛如家长里短的折子。譬如礼部侍郎喝醉酒在街道上跳舞,结果被他夫人用绳子捆回去,让百姓耻笑,请皇帝处罚的;譬如采办处本该购进一万斤大米结果买成了一万斤面粉,宫中早膳没有粥,吃了快半个月的包子、馒头,请陛下处罚采办处……
遇到好玩的萧长亭甚至念给凌昔听,凌昔忍不住笑出声,萧长亭侧头看着他。凌昔道:“像极了在学堂给先生打报告的感觉。”
“倒也是。”萧长亭莞尔:“对了,你读过书?”
凌昔没想到萧长亭挺会抓重点,便又解释:“跟着我家二公子去过几年私塾,去的少,后来二公子换了学校就没去了。”这倒是真的,当年他嫌带书箱麻烦,将二喜也一起带进了私塾。
“那你二公子倒是对你们极好。”萧长亭说:“能对家仆好的人,应该也是有个温柔大方之人。”
明明知道萧长亭是在透过自己夸凌昔,凌昔还是觉得很高兴,他脸上藏不住笑,感觉气氛也不像一开始那么压抑了。
萧长亭放下折子,又问:“那为什么后来会转学?”
凌昔嘟嘴,抱怨道:“因为先生跟我家大小姐私奔了啊。”
萧长亭握笔的手微微一滞,好半天回复了一个:“哦。”
过了一会儿,有个公公进来送茶,二喜接过了,萧长亭想到两人说了会子话,便又吩咐那公公给凌昔端一杯。凌昔赶紧说不必:“殿下的茶是好茶,但我喝不惯苦的。”
萧长亭还要再说,凌昔道:“我也不渴。”
萧长亭只好作罢。
过了会儿,凌昔想出去上茅房,萧长亭便又唤那公公进来带路。
出了内殿,凌昔冲那位公公道谢。公公名叫海原,看起来是个好脾气的,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一条线。海原等着凌昔从茅房出来,问:“二喜,你当真是太子买进宫里的?”
凌昔想到自己怀里就搁着萧长亭的钱袋子呢,便点点头。海原道:“太子许久没那么开心了。”
“开心?他不是太子吗,怎么还不开心?”凌昔放慢了脚步。海原道:“自从陛下生病,宫中大小事务都落在了太子肩膀。陛下膝下皇子少,能分摊重任的也只有太子和二皇子,但二皇子向来不尊重咱们太子,唉,所以太子忙内忙外,这身子都垮了不少。”
身子垮了?凌昔想起把自己脑袋撞疼的胸肌,表示怀疑。但他对那个嚣张跋扈的二皇子还算有印象,他问:“二皇子就是萧云帆?”
“哎哟!”海原夸张地要去捂住凌昔的嘴:“做奴才的可不能只说皇子的名字。”
“多谢海原公公教导,我下次不会了。”凌昔犹豫再三,终于将还是问了:“那太子不是要娶太尉之女吗?如此分身乏术,还有那个时间娶亲吗?”
“这就不太清楚了。”海原道:“不过昨儿太子带着林侍卫去了太尉府,似乎就是为了这门婚事。也不知道如何了?对了,你跟着太子回来的,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?”
敢情昨晚自己那么一跳,倒是把太子的计划给跳黄了?凌昔摇头说不知,海原见到了殿内也不多问了。
凌昔小心地探头去看内殿,萧长亭还在批折子。凌昔怕自己进去打扰他,于是又悄悄退出来,准备去找点事做。
海原在一旁嗑瓜子儿,见凌昔出来,忙招手让他过来一起唠嗑。凌昔拿着鸡毛掸子过去,问:“让人看见了不太好吧?”
“你放心,我是这些人的老大,我罩着你,没人敢多一句嘴。”海原又摸出一把瓜子儿,特豪气:“嗑!”
凌昔本就还有很多事想问,便也坐了,过了一会儿问:“海原公公,太子每日批折子都要很久吗?”
海原点头:“是啊,有时候通宵,第二日睡半个时辰又赶着去上朝。”
没想到还是个事业男。凌昔担忧问:“那如此作息不规律,身子能好吗?”
“劝不住啊。”海原叹气:“太子一心扑在这些事上面,个人生活除了我们这些奴才,还有谁会跟他打理呢?”
“公公的意思是?”凌昔问。海原道:“就是说,咱们太子缺个太子妃呗。”
“哦。”凌昔听此却闷闷地不说话。
海原略带猥琐地笑了笑:“你还小,不懂成亲的乐趣。有个女人陪伴,是很好的事。
“海原公公也有妻子陪伴吗?”凌昔又问。
海原立刻道:“我怎么可能有,我打小进宫伺候,连女人的手也没碰过。”说着说着,海原动作一顿,竟红了眼眶:“二喜,你个臭小子问的也太伤人了。”
凌昔忙出声安慰,道:“其实我也没摸过,公公别哭了。”
海原抽泣两下,道:“罢了,以后你叫我海大哥,我看你生的不错,到时一定找个好看的宫女跟你对食。”
凌昔只当自己给二喜认了个哥哥,便笑着说好,但又突然意识到:“海大哥,我不是太监啊。”
“太子买你进宫,你不做太监怎么留在宫里?”海原反问。凌昔咽了口唾沫,道:“不会吧?”
“你不知道?”海原诧异:“那你跟进来做什么?不行,你叫我一声哥,那我得救你出去啊!”
凌昔也吓得大叫:“海大哥救我啊!”
“救谁?”声音响起,凌昔和海原吓得立刻闭嘴。萧长亭站在一边,皱起眉:“你们在聊什么?”怎的就一会儿没见,这两人就如此熟悉了?
海原跪下来请罪,凌昔也跟着跪下。海源道:“没说什么,只是在嘱咐二喜一些宫里要注意的事。”。
“对对对,海大哥还说太子殿下为大兴鞠躬尽瘁,着实辛苦。”凌昔帮着开腔,没想到却看见萧长亭脸色越发阴沉。
“海大哥?”萧长亭把目光看向海原:“那我是不是该多谢海大哥关心啊?”
海原缩缩头:“奴才不敢当。”
“有什么不敢当的,既然你还能闲着教导二喜,那这半个月你们宫人房的恭桶就你负责清洗了。”萧长亭道:“清洗恭桶辛苦了,这些日子你也不必再进内殿伺候。”
凌昔觉得海原真是可怜,不过就偷个懒便被罚去洗恭桶,也看来方才海原说他是老大这事的可信度还有待考究。但毕竟是自己缠着海原问事的,心有不忍便开口道:“殿下,要不我跟海大哥一起洗吧?”
“一个月,海原听清楚了吗?”萧长亭冷冷开口。凌昔一愣,正想问不是说半个月吗?海原已经磕头告退下去了。
海原跑得贼快,他慢慢意识到这二喜对太子来说不仅仅是个奴才,方才听到二喜叫自己一声“海大哥”,就让自己这个东宫太监总管洗恭桶;听见二喜给自己求情,便又加到一个月……要是刚才二喜再为自己求情,怕是这恭桶,自己得洗半年了。
太子方才那模样不像是生气,倒是更像吃醋啊,吃这一声“海大哥”的醋啊,摔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