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子里
苍白而怪异的许多手臂不停从河中冒出来，破开河水的样子像整条河都沸腾了。
手臂又被太阳灼痛，迅速缩回水里。
皓青看着这诡异的一幕，深吸一口气，“你在特意驯养水猴子。”
这话完全是他根据昨天和今天两天看到的胡乱猜的，不过看对方神色微动的样子，明显猜对一些。
他道：“水猴子是河神吗？”
老妇人嘲讽的看着他，视线像是在掂量估算着什么。
看来不是了。
皓青又问，“村子里今天是什么重要日子？”
老妇人看着他，身形佝偻起来，她说：“啊，今天是团圆日。”
她严肃刻板的脸忽然咧出一个笑，这让她整个人都变了气势，她没再管皓青，转身走了。
皓青能听见她边走边念叨，“做饭做饭，他们两个要回来了，得做团圆饭的。做什么菜好……”
团圆日？皓青确定这不是他们国家的任何一个节日，估计是村子里自行规定延展出来的。
空气里有些湿闷闷的，天色灰沉沉的，让人感觉很压抑。
和刚来时的晴空万里根本不能比。
回去的时候只有几个新人待在院子里，很安静，但脸上总带着说不出的焦躁。
皓青好奇问了句，“你们任务提示还没更新吗？”
“更新了。”一个二十几岁的长发女人看着他，有些惊讶的样子，“系统提示我们要救人。”
皓青愣了下，“救谁？”
女人看了眼周围同伴，见他们没有阻止的意思才开口，“救她，或者他们。没提示具体人物，我们也不清楚系统究竟是什么意思。”她说到这儿，眉目间不免带着一些焦躁的意思。
皓青：“应该是没到时间，等到了你们就知道了。”
他毕竟有个老人的身份在，女人闻言眉头一松，她想起什么，“你们的系统提示和我们不一样吗？”
“嗯。”刚才打探了别人的任务，对于这个，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，“我们的任务是存活过河神祭。除此之外，没有了。”
“是吗……”女人若有所思。
皓青把思考空间留给她，自己又去找了回管家。
也许是因为昨天的事儿，管家不太待见他，脸色不好，阴沉道：“有什么事儿？”
皓青：“河神祭的时间是固定的吗？”
管家像想到什么好事儿，表情肉眼可见的变好，“当然不固定，这种事儿，怎么可能固定的下来。”
他神情愉悦的看着皓青，温和道：“河神祭还有一天就到了，你们要好好休息啊。”
他前后转变太快，让人感觉十分怪异。
皓青：“对了，那天我看到一群道士……”
管家飞快打断，“道士？我们请道士不过是为了用更规矩有礼的方式来进贡河神而已，这也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管家：“客人，问的撅根刨底可不是个好习惯。”
皓青把嘴闭上，看着有些恼羞成怒的管家匆忙离开，他看了眼周围。
那些侍者对上他的目光，垂下头，认真干着手里的活儿，动作机械。
皓青想着昨天被当瘟神似的，避之不及的态度，没打扰他们干活儿，回了住处。
晚上交流情报的时候皓青迟疑片刻问齐意，用不用把查到的情报跟那些新人交换一下。
齐意笑了，摆手说不用。
“该交换的消息我都告诉他们了，他们也告诉我一些发现，而且……他们告诉我的还只是他们发现的其中一部分。”
齐意：“那些新人抱团，精着呢。你放心就是。”
皓青应了一声，的确，那些新人人多力量大，而且胆子也大，的确没什么好担心的。
这天晚上很安静，直到第二天一早，一声尖叫把众人全部聚集在一块儿。
皓青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都到的差不多了，众人看着敞开的房门，面色发白，不远处甚至有三个人在呕吐。
皓青他们到的时候那些新人主动让开一条道，让他一眼就看清了里面的情况。
屋门大敞，里头的各种家具一片凌乱。碎肉尸块散落在各处，血迹大片大片的涂在地板和墙上，这简直像是一个屠宰场。
皓青用力闭上眼睛，听到旁边粗重的喘息，他看过去，是齐意面色发青的样子。
出于友善，他伸手遮住对方的眼睛，无奈道：“不舒服就别看。”
过了好一会儿，他挡在对方脸上的手才被对方拿下来，齐意脸色苍白的笑着道谢。
侍者很快就来了，他们手里拿着打扫用的工具进去，动作小心的清扫着地上的残尸碎块，面上没有任何不适，仿佛已经过做千百次这样的事情了。
在他们清理的时候有不少人忍不住又去吐了一次。碎肉和骨头毛发被仔细分类装进袋子，放进背篓，被啃过的血淋淋的头颅被他们妥善的放在背篓最上面，然后用白布盖住带走。
迅速而利落的来去。
留了两个侍女神色平静的拿着抹布开始擦墙上和地上的血迹，擦不掉的就用白布遮住，处理完了才走。
“没有舌头。”有人忽然开口。
皓青看过去，是那个叫成靖之的青年，他脸色不太好看，但也仅仅只是不太好，他眉头紧皱，“他们每个人，都没有舌头。”
在场众人心里齐齐一寒，有人心理崩溃，开始不停的哭，边哭边说：“我看到了，他们嘴里黑洞洞的，割掉了，什么都没有……每个人，都没有！”
没人接话，只有跟那个哭的人相熟的才上去安慰两声。
皓青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天色，虽然有厚厚的云层遮着，但依旧能看到晕开的暖黄色。
现在才只是日出。
他还以为已经快要日落了。
皓青看着这些新人里头有几个陆续崩溃的哭泣，有人想退出游戏，撕毁契约，但被同伴阻止了。
他有些欣慰，最起码提醒的话起了点作用。
早上出了这种事儿，几乎所有人斗志都直接折了一半儿，皓青坐在主家屋子外头的花园里上捋思路。
背着别人饲养水猴子的老妇人，没有年轻人的村庄，除了管家外全部割舌的侍从，没有露过面的主人，还有，河神祭。
管家看到坐在石凳上的青年，下意识扬起的嘴角往下一落，他走过去，“客人，不知您坐在我家主人门外是有何需求？”
皓青问：“能见一见你们主人吗？”
管家微笑：“不能，主人有病在身，不能见风。”
皓青：“府里的人为什么没舌头？”
管家被人问了千百遍这种问题似的，语气叹息，“当初有下人管不住嘴，在外胡乱造谣说话，从那以后我们府里就有了规定，侍从必须割舌，现在的侍从，都是自愿割舌的，客人不必太过难过。”
皓青看了他一眼，管家又道：“我跟了家主多年，自然不用割舌。”
皓青：“河神祭祭的是谁？”
管家顿了顿，才道：“当然是河神。”
“河神祭，只能是祭河神。”管家满脸疑惑，“客人连这都不知道吗？”
皓青：“村子里为什么没有年轻人？甚至连幼童都没有？”
管家脸上笑意加深，声音轻柔，“他们有更加伟大的任务等着完成，没必要在村子里碌碌无为下去。”
“是吗。”皓青直视着管家的眼睛，“河神祭的祭品是什么？”
管家垂眼嗓音十分温和，“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，不急。”
皓青明白了，从管家这儿屁事儿问不出来，就算问出来，也是十句里头九句假，他闭上嘴，不问了。
管家催他走，说坐在主子院门外不雅观，有失体统。
皓青等人快急眼的时候才慢吞吞起身离开。
转眼到了下午，管家给每人都递了帖子，请晚上七点整去正厅用饭，到时主人会出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