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太太先把伞放进车里,随后自己也坐了进去。
在车上,左西几人通过和老太太交谈,大概了解了事情始末,同时觉得,自己直觉真的准。
老太太住在一个村里,前段时间不知何时起,他们村里开始流传一种怪病,得病的人身上的孔洞会慢慢变大,刚开始是边沿变大,露出里面的肉,接着,里面的肉会慢慢失去血色直到发白。说着说着,她想扒开面上的口罩,让几人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。
小白在一旁忙摆手,左西也梗着脖子忍住不往回看,嘴里忙道:“不用了不用了。”
老太太看他们几个都没有一看究竟的想法,只好作罢,收回了要去拉口罩的手。她叹了口气:“村里的人得这个病的不多,就三个,都是像我这么老的老人,他们几个已经走不动了,让我这个最年轻的出来,看看能不能有医院给治治。但是,唉,”她又叹了口气:“医生也看不出我这是什么毛病,让我住院看看,但是,我哪里有钱来医院里天天住着,像我这种老家伙,活一天算一天,别浪费子女的钱,死了就死了吧。”
宋鸿一直沉默着听她说,听到这里,才看着左西的侧脸轻声开口道:“我记得一件事,以前听他们讲过,地府的人如果能逃出去,最容易给人间带去瘟疫。”他回头看了看老太太。
老太太紧张又小心的问:“瘟疫?”
宋鸿没摇头也没点头。
车里一时气氛有些紧张。
左西突然开口:“你说,已经几天了,你们那里有三个这样病症的人对么?”
老太太不明所以的点头。
“如果这么久过去,只有三个人,我想我们还不用太过担心它大规模传染,奶奶你别介意,我们需要小心为上,小白尽量离奶奶远一点。”
小白对她翻了个白眼:“还用你说?”
老太太缓缓的眨了眨眼睛,看起来有点失落,垂着手,点了点头。
左西看看地图,老太太家离这个城市有三个小时左右车程。不远不近的距离,正好去看看那边什么情况。
离检查站还有一点距离时候,左西觉得有些不对劲。停着一辆警用摩托,闪着灯,没有叫唤。边上聚了几个三三两两的警察。
往常这里是没有警察的。
她不动声色放缓了速度,想悄悄退后。
不料那几个警察看她车慢下来,竟然直接朝着这边跑过来。
左西没有犹豫,当机立断一个急倒转,车轮在马路上急速摩擦,发出尖利声音和橡胶烧糊的味道。
车里的人被这突然操作惊住了,老太太险些倒去小白那边,还好中途手颤巍巍紧抓住了车背,小白既要防着不靠近那个老太太,又要防着自己别撞到车门上,尖叫出声:“傻X女人你怎么开的车!!?”
宋鸿目睹全程,等车稳了,才喘了口气:“怎么了?”
“我怀疑那几个人在堵我们。”左西从后视镜看到那几个警察又往后跑去,想要骑摩托过来,她又踩了一下油门,心里思绪万千。
老太太声音也变得颤巍巍:“你们,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里?”
“遇到点小状况。不用担心,我会尽所能带你安全回家的。”左西回答,突然,她瞄到老太太一个动作,沉吟片刻,她再开口的声音变得很冷:“我们不是坏人,没理由害你。但是你要是想动手,先想想能不能斗得过你旁边那个再说。”
老太太一听这话,沉默着收回了伸到她腰间的手,她的腰带里藏着一把刀,防身用,毕竟她身上带了些看病的钱,一路走来防身用。
小白冷冷看了她一眼,抱着胳臂。
突然,左西想到什么,开口道:“我估计,那个外婆报了警。”
他们几个如果有问题,早在城里就被盯上了。而刚刚才遇到事,估计就是这车的问题。而这车最大的问题,就是不是他们的。
宋鸿不明所以,小白此时已经坐稳了身体,又缩到那个角落里,没好气的解释:“就是那个人报告衙门说我们偷了他的车。“
宋鸿这才恍然大悟。
“这车不能留,我要找个合适地方丢车,人逃跑,你们做好准备。”左西手把着方向盘,一手想去捞操作杆,一晃之下,没在熟悉地方捞到,这才想起来不是在自己那辆熟悉的大卡车上。她甩甩脑门上的刘海,眼睛四处瞟,想看个合适的抛车地点。
后面的警笛声已经响起来了。
她瞄着瞄着,又想起一件事,似乎觉得这时候想起这件事还挺有趣,唇边勾起一抹笑:“诶,你们之前去救我的时候,怎么光有警笛声没有人来。”
“那荒山野岭的,我们哪里叫得动他们,还是小白想的主意。”宋鸿看着她的侧脸,停留片刻,又若无其事转过了头。
“哼。”小白一看两个人凑近这么热乎就不开心,这时装没听见,气哼哼只看窗外风景。
左西一听他这么说,大概也猜到了,估计是去弄来个喇叭之类,把录下来的警笛声放在那里放出来。
“就是这里了。”左西声音突然一沉,车里人也跟着瞬间紧张。
她丢给宋鸿几瓶水和一个面包,自己也揣了点,都是车里留着的。
现在他们所在的马路两旁都是树林,大树参差,都是同一树种,杆子不算粗,但是很高,树干从一人高处就开始有细细小小旁支伸出来,顶着细细的一根根的叶子,湿润青翠,他们密密匝匝立着,一片一片。
高原很难看到有这么密密麻麻的树聚集成林,应该是这一片水多,地上也有厚厚一层灌木和杂草。
他们速度快,现在已经听不到那鸣笛声,但是左西仍催促着:“快快快下车。”
三个人手忙脚乱片刻功夫已经到了车外,但是老太太没有,她瑟缩在角落,让自己尽量离左西他们远一点,不住的摇头。
左西皱眉:“奶奶,你的病在外边可能没法治,我们也许能想到办法。”
老太太还是不住的摇头,浑浊的眼睛无助的看着他们,手放在腰间。
已经能听到警笛声了。
左西有些着急,用袖子包着手想去拉人。不料只听“唰”的一声,眼前银光一闪,是老太太一把挥出了她的秘密武器----一把小刀,小刀通体银白,缝隙有黑色的陈年积垢,很朴素,有成人巴掌这么长。
宋鸿及时拉了左西一下,只让那刀尖从她眼前闪过。
“我相信他们,不相信你。”老太太声音还在发颤,似乎也是害怕。
左西理解的点点头:“好吧。”她转身就逃。
能不能救人得看机缘,如果她不能救,老太太是对的。如果,这东西真是那几个引起还没爆发的瘟疫,而且她能找到办法救,那老太太的是错的。
但是这世上本没有绝对的对错,每个人掌握的信息不一样而已。在这件事情上,她现在可能只是比老太太多知道那么一点点。她基于自己所知道的信息,想去救老太太,但是从老太太的角度,他们表现得本来就不可信。所以不想跟他们待在一块,无可厚非。
左西完全没有心理压力的和宋鸿小白在树林里奔跑。她一向是个想得开的。
树林里植物繁杂,又似乎刚下过雨,土地很泥泞,几个人跑得磕磕绊绊,到最后鞋上都沾满了潮湿黏腻的泥土,脚上的鞋变得很沉重。
左西到了最后,全凭意志力在跑,头往前倾,靠重力换点速度。她喘着粗气去瞄身边另外两个,发现他们竟然还很有余力,这才想起来,这队伍里就她一个普通人,不由气结。
宋鸿余光察觉到,回过头来问她:“要不要背你?”
左西摇头,眨眨眼,把睫毛上沾的水珠眨下来点。她掏出只剩半瓶的矿泉水瓶,对着大大喝了几口,然后扔掉了空瓶子,身上轻了很多。
他们此时已经越过一座山,来到一片广袤的小麦田边,风吹麦浪,绿油油一片随风波动,一眼望去煞是好看。
田边有一匹矮矮壮壮的马,悠闲吃草,时不时岁月静好的抬眼望望四周,马屁股后拖着一辆木头板车。
左西喘着粗气看着那马车,眼中露出渴望眼神。她实在是跑不动了,刚还在想,抓到就抓到吧,老娘不跑了,大不了去局子里和外婆他们对峙,鱼死网破也好过这么在林子里跑断气。这念头在她脑子里闪过几次,已经在就地躺下就实施的边缘。
还好她运气不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