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县县令无助地哀求着,他哪里受过这般罪?
冯翊鹏下手没轻没重的,他的骨头生生被踏断了。
“呵~让我饶你一命也行,不过我问你什么,你必须说实话。否则~”冯翊鹏挪开腿,正瞄准县令另一条腿骨。
“没~没~没有否则,我一定如实相告!一定!”凤县县令捂着受伤的腿骨,龇牙咧嘴地回复着。
“好!我且来问你,谁让你屠杀百姓的?”
“他们殴打朝廷命官,拒不纳税,我也是依律行事啊!”凤县县令‘委屈’地诡辩道。
“嗯?”冯翊鹏怒目圆睁,厉声质疑。
“不不~是朝廷下达的政令!”凤县县令慌张地改口,无数的汗珠滴下。
冯翊鹏也不知道他说的哪句是真,哪句是假,只得怒喝诈他。
冯翊鹏遥指月亮,冷冷叹道:“月色这么美,只怕你无福消受喽~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,不要让我失望!”
凤县县令被吓得六神无主,失魂落魄,忽地一颤,交出了实情:“我说!我都说!是我伪报朝廷政令,假公济私。
朝廷让我开仓赈灾,减免赋税,我看里面有油水,就动了歪心思,想要杀人灭口,赚那么一笔。
我没成想会闹成这样,我也是无心之过呀!求求好汉可怜可怜我,饶我一条性命,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永世不忘~”
凤县县令心虚地眯着眼,磕头作揖,后背尽皆湿透。
“哦~说到底,原来是特奶奶的你搞鬼!为了死去的冤魂,留你不得!”冯翊鹏登时举起大锤。
“好汉,你说过只要我说实话,你就~”凤县县令话还没说完,便被冯翊鹏砸碎了脑袋。
乌云遮月,星光黯淡,衙门内遍传惊呼之声。
冯翊鹏翻了翻尸体,寻得一些银两,朝着狗官的尸体呸得一口,随即脚下生风,乘空而去。
……
几日过后,冯翊鹏没有急着离开凤县,因为他不知当去何处。
该救的救了,该杀的杀了,但是该找的却依旧没有找到其踪影。
他一如往日地在大街上闲逛,却见遍处贴着通缉的告示。
他钻过人群,向着那告示定睛一看,顿时凤眉高翘。
这不就是我么?画得比我真人还威风嘞!嗯~不错。
冯翊鹏心里暗自嘀咕,却不知大难临头。
他虽然识字不多,却也零星地认识几个。
‘人’‘大’冯翊鹏挑着认识的字半痴半迷地念起来。
他念不连贯,索性作罢,征询身旁之人:“呲~老兄,麻烦你看一下,上面写的是什么字!”
那人书生打扮,鄙夷地蔑了他一眼:“这都不认识?瞎凑什么热闹?听我说啊~上面写的是‘此人谋反作乱,杀害朝廷命官及兵士二百二十一人。若有知情者,速速报官,当赏金一百。凡擒此贼者,无论何人,皆赏金一千。’”
其他的看客议论纷纷,七嘴八舌地讨论着。
有的说‘重赏之下,必有勇夫’,一万文钱可不是个小数目呀。
有的说若是自己知道,必然去领那千金赏钱。
有的说这反贼如此凶悍,谁要是惹到恐怕赏钱没领到,自己的小命就没了。
突然,有一妇人对着冯翊鹏指指点点,比照通缉告示,反复打量着。
她见冯翊鹏长相与告示通缉之人模样相似,霎时惊呼道:“他!他是画上之人!”
冯翊鹏见众人齐整整地望向他,无不惊恐万状。
“果真是他,就是他!”一位年过六旬的老翁以沙哑的嗓音附和着。
他知此地不宜久留,头一低,脸一遮,转身便走。
不待他跃上坐骑,便有旁人拉拽,阻止他逃走。
冯翊鹏大吼一声,猛得一摆,犹如怒目金刚般,乍然间吓退众人。
冯翊鹏抓住时机,匆忙驾牛奔驰。
他心中没底,竟一口气冲出十余里远。
但是,此刻又有一道难题涌上心头,接下来到底要该怎么办呢?
蜀国肯定是待不下去了,告示一定贴得哪儿都是,唯有令择他处,避避风头。
幸亏秦凤二州乃是蜀国与周国的交界之地,离开此地花不得多少时间。
他只要继续向北行,即可回到大周境内。
但是之后又该去哪儿呢?哪里才能寻得无俦?
冯翊鹏不禁愁眉苦脸,天下如此之大,想要寻到无俦,无异于大海捞针!
既然没有寻他无果,不如退而求其次,去寻那天下的美酒!
冯翊鹏的思维与凡人截然不同,在他的脑海里,义气第一,美酒第二。
论起酿酒,天下没有可与清溪涧争锋的,就连裂土为尊的皇帝也都争先恐后地购之。
冯翊鹏幻想着醇香可口的美酒,乐呵呵地拍着牛屁股,转向东方走去。
……
八月十五日夜,秋月照白壁,皓如山阴雪。
竹海清溪谷中,流云飞瀑下,灵韵潭旁,一张桌,两只椅。
一壶酒,两道人影,三盘点心。
“今晚的月亮好圆啊!”
清月双手托着下巴,水汪汪的秀眸直勾勾地盯向皓月。
“是啊,中秋的月亮似明镜,更似合欢扇,总是团团圆圆的。”
无俦手里捏着酒盅,心中自是无限惆怅。
每当中秋之时,他就会想起娘来。
他生来就没有见到过爹,只从娘的口中略知一二。
清月见他神情忧郁,转而含情脉脉地望着他。
“你怎么了,无俦?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~”
“额~没什么,只是想到一些人一些事。”无俦轻描淡写地说着,随之放下了酒盅。
清月通过他的眼神,猜出无俦必然是思念亲人了。
因而她单手扣拳,托着下巴,婉声问道:“你想家人了吧!”
无俦微微颔首,沉默不语。
“我还从没问过你的父母,它们怎么样,都还好吗?”
“应该吧!至少他们团圆了,应该不像世间这般痛苦吧!”
说道此处,无俦的泪水在眼中打转。
男儿有泪不轻弹,只是未到伤心处。
再坚强的男儿也抵不住对母亲的思念吧!
“对不起,都怪我不好,我不知道~”清月知道自己触及了无俦的伤心处,连忙致歉。
无俦摆摆手,醒醒鼻子,强掩泪水道:“你不知道,不怪你。我小的时候,因为家里穷,我们吃不起点心。母亲就在中秋节给我煮糖水,我总是躺在母亲怀里,喝着糖水看月亮。”
“哦,那糖水一定很甜,你一定很幸福吧?”清月柔声追问,他的眼睛便如那一汪映着月光的清水。
凉风拂过,繁星点点,银辉伏在清月的脸上,满是眷恋的神色。
“嗯,日子虽苦,但是很幸福,因为有母亲的陪伴。”无俦眨眨眼,转而望向清月,那清晰面庞予人一丝温暖的感觉。
“别光我说了,你的家人呢?”无俦抿着嘴,探向清月。
清月低下头,夹了块点心,晃晃头,叹息道:“我不知道谁是我的父母。我还在襁褓之中时,便被遗弃到了陌生的地方。多亏师父恰巧经过,好心将我收养我才能活到今天。”
“嗷~原来是这样。那你没有想过寻找它们吗?”无俦疑声问道。
清月侧过身,昂首望着月亮,只见那月亮凄寒冷清,早已褪去了盈盈之色。
“你不愿说,我不会勉强的。”无俦知趣地回应道,他知道遗弃远比分离还要残忍。
“我不是不想,而是不知从何寻起。这么多年下来,我早就把儒林墨境当成自己的家了,师父师兄师姐就是我的家人。你不懂那种莫名的感受,毕竟它们抛弃了我。”
清月心中五味杂陈,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种复杂的滋味。
“我后来也是把天云门当成了自己的家,师父师娘师兄师姐成了我的家人。不过,它们生下了你,见一面还是有必要的吧!说不定它们是被逼无奈的,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。”
清月听着无俦的话,觉得似乎有些道理,仅是愣着神点点头。
处在这茫茫乱世之中,百姓们朝不保夕,或许我的父母真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吧?
清月原本没有想过再与亲生父母团聚,可是经过无俦这么一点拨,竟然在无尽的朦胧之中燃起了一丝希望。
是啊,谁都不是石头中蹦出来的,谁都想感受亲情的温暖!
世人皆是如此,往往越是没有得到的东西,就越能迸发出强大的吸引力。
“可能你说得是对的。师父之所以给我起名叫清月,据说也是遵循它们的意愿。由此说来,我的父亲应该姓清。”
清月念到‘父亲’二字时,感到无比的疏远与陌生,却又忽而觉得十分地渴望、期盼,两种感觉交织在一起,让她久久不能平静。
“我可以帮你寻找它们呀!相信我,天下父母没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,它们也一定日日夜夜地思念着你。”无俦向前探着身子,激动地讲道。
“那我师父怎么办?”清月迷离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不忍与牵挂。
“师父自然是一辈子的师父,你该奉养奉养呀!寻找亲生父母并不影响你报恩。再者说,你的师父不光有你,还有你的师兄师姐呢,大家自会好好照料的!”无俦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。
“是啊~师父还有师兄师姐们呢!我到底该不该去找它们呢?”
清月自言自语着,望向凄清的月色,陷入无限的沉思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