满口的仁义道德,纵是说得千般动情,万般悦耳,又有何用?
说到底,任何一个世道还是要用实力来说话的!
弱肉强食,成王败寇。
乱世之中,奉为圭臬。
作为一个奴婢,先不要妄谈什么公不公平了,能否活下去都要是主人的一个眼色决定的!
依照夏亭客的脾气,活够到今天不得不说是一种奇迹。
身为奴婢,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懂得如何讨好主人,以及如何向主人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。
但是他可好,一不愿耕作苦力,二不愿阿谀奉承。
幸亏郑王的‘德行’好,饶过他一命,换成了些银子。
现在的白鹭派不缺苦力,更不愁吃穿,最需要的乃是壮大门派的实力。
薛枫肯花重金买他,可不是想要调教他成为一名合格的家仆,而是希望他能在武学上有所造诣,为提振门派的声威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。
夏亭客感慨造化弄人,本已心如死灰,没成想机缘巧合之下竟遇贵人,反倒阴差阳错地打开了命运的死结,从而焕发了新的生机。
世事无常,变幻莫测。
夏亭客与白鹭派究竟会摩擦出什么样的火花,谁又能预料得到呢?
……
白鹭派与其他的奇宗门派一样别出心裁,整个门府极不寻常,由十二大厅堂组成。
十二大厅堂分别指的是议事堂、制范厅、观火厅、宝料厅、神配厅、熔炼厅、浇灌厅、修冶厅、打磨厅、装饰厅、御品堂、隽器堂。
各个厅堂之间分工协作,密不可分,门府犹如庞大的兵器制造所。
十二大厅堂中凡为堂者,皆立于地面之上。
凡为厅者,皆分地上地下两层,均以巨石筑造。
单单是一个议事堂,足可容纳百十号人,其规模可窥一斑。
无俦等人来到了白鹭派的府门处,见门卫们一个个趾高气昂,视若无睹,倒也无谓,索性谁都不理,直接学起了自来熟,大摇大摆地向着里面走去。
“站住!你们是什么人?”
门府外的素衣弟子横手阻拦,询问无俦等人的身份。
想要进入白鹭派,必须等待门人的通禀,没有祁万年、彭天亮、薛枫三人之一的允许,外人不得随便入内。
白鹭派以无双锻造之术开山立派,自然对精湛的技艺、独到的配方予以严加守护,外人中不乏窥窃者,白鹭派也不得不妨。
纵使断定非为窥窃者,仍需甄别。
其一,门派精力有限,不做无用之功。
其二,聚敛钱财乃是手段,称霸武林才是目的,切勿本末倒置。
因此,白鹭派对名门正派大开方便之门,对富商豪绅则是择优而为之。
“在下天云门门徒元无俦,有事拜访祁掌门,烦劳老兄通禀一声!”
无俦抱拳做礼,正声道。
素衣弟子打量了无俦几眼,似乎有些怀疑:“嗯?天云门的?”
“正是!”
“何事?”
“修刀!”
“你且等上片刻,待我启禀师尊!”
素衣弟子向另外的守门弟子使了个眼色,随后便大步流星地跨入府内。
届时,玉凝儿向前踏上一步,几个素衣弟子瞬间拦在她的身前,‘嗯~’的一声,逼其后退。
“凝儿,不用急,估计很快就能进去了。”
无俦拽了拽她的衣袖,规劝道。
玉凝儿白了那守卫一眼,哼了一声,极不情愿地退了回来。
正在三人等待之机,从府内忽地冲出一人,只听后面追赶之人慌乱地呼叫着:“拦住他,快拦住他,别让他跑了!”
素衣弟子们急忙转过身,形成环形防御,企图阻止此人的逃脱。
谁料此人力气大得很,一撞之下,竟将几人同时顶翻。
此人踌躇片刻,竟直愣愣地朝着玉凝儿所在的方向奔驰而来。
玉凝儿见状,登时花容失色。
清月眼疾手快,欲拉玉凝儿脱身,可是此人宛如盲牛一般,横冲直撞,根本没有理会她人的安危。
此人与玉凝儿擦肩而过,却是惊得三人一身冷汗。
无俦见他甚是无礼,心生怨气,伸手扣其肩部,欲讨个说法。
怎料此人力大无穷,竟拖出无俦十余米,方才作罢。
“好大的蛮劲儿!”
无俦被拽得失去了平衡,多亏此人不会功夫,否则他也不能顺利的得手。
点住了此人的穴位,此人纵使天生神力,也只得乖乖就范了。
玉凝儿与清月怕无俦受伤,追上去探望。
无俦拍拍尘土,转到此人身前,好奇地望着:“你是谁?刚才差点撞伤我的朋友,竟想一走了之?”
“我走我的路,你又不瞎,不会躲么?”
此人的语气阴冷低沉,有点令人捉摸不透。
“呦呦呦,好家伙!按你的说法,反倒成我们的不是了!”
“哼~”
此人不屑地抖了抖头,桀骜不驯的性子丝毫没有收敛。
“你披头散发的,难道是办了什么理亏之事,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么?”
无俦一边说着一边撩开挡在男子面前的头发。
这人长相太过奇特,一张马脸,英眉亮眼,高颧短髯。
若与十人说道,九人当称之为异相。
他的这对眼睛可以第一时间予人深刻的印象。
说它是鹰眼,敏锐之余,更有一丝狡黠之光。
说它是狐眼,狡黠之余,更存一股犀利之色。
说它是虎眼,犀利之余,更著一点深邃之美。
说它是狼眼,深邃之余,更显一阵英武之感。
无俦见后,不禁咋舌惊叹,此人的眼神犹如一柄锐不可当的绝世好剑,精光闪闪,摄人心魄。
假使让他学会了独霸岭的‘慑心窃魂术’,岂还了得?
他忽地移开眼神,用余光瞥了瞥道:“好贼的眼睛!”
正在他感慨之余,白鹭派一时之间竟冲出二十余名家仆。
为首的正是刚才通禀的素衣弟子,他走到无俦身前抱拳道:“多谢元公子出手相助,余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!掌门正在议事堂等您,请~”
无俦点了点头,随后带着玉凝儿等人走向府内。
他走出十余步后,突然转身望了那奇男子一眼。
虽然不知发生了何事,但是男子神态自若,应是没有什么大碍。
况且男子从白鹭派冲出,必为白鹭派的内事,他作为一个外人,也不便多说什么。
他微微摇头,之后向着玉凝儿与清月示以眼色,一并入了府。
素衣弟子摆摆手,冲着身旁之人训斥道:“你们还愣着什么,还不把他抬进去?丢人现眼!下次再出现这种事,小心你们的脑袋!”
“是,小的知错了,绝不再犯!”家仆们合力将此人抬起,送回府内。
此人没有做任何的挣扎,只是失望地叹了口气,呆滞地望着天空。
二日之内,夏亭客已经冲出府门三次了!
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,这背后的一切,竟然是祁万年精心的考验。
……
祁万年与无俦第一次相见,乃是冲斗亭郁父六十大寿之时。
之后,无俦等人与奇宗的朱友拓、司徒欢、聂朝平发生冲突,祁万年也曾在一旁观战。
无俦的功夫给祁万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,年轻一辈之中,能有如此造化的寥寥无几。
祁万年一直都想与四大派搭上关系,可惜深居蜀地,相距甚远,机会更是少之又少。
如今无俦作为天云门的弟子,亲自登门造访,祁万年自是喜出望外。
祁万年年事已高,对钱财看得很淡,却视名望尤甚性命。
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对他的一句评价,可能会令他挂念于心,久久不得释怀。
他可算得上是奇宗各派之中的一朵奇葩。
奇宗各派中以娥姣阆苑、冲斗亭、珑璁府、沙陀寨为代表,均是主张极力扩充势力,不惜与武林豪强撕破脸面,一争高下。
唯独白鹭派不同,祁万年对自己门派的实力了如指掌,采取激进的方式只能是百害而无一利。
他选择中庸之道,与强派修好,无论是奇宗还是武宗,无论是剑宗还是药宗,只要是能够结交的,绝不做仇人!
他的目标也很明确,唯求一个‘德高之位’!
简而言之,江湖上出现什么大事,别人能想到邀他出面;
江湖上有什么不平之事,别人能够请他这位老前辈仗义执言;
江湖上各派之间的恩怨情仇,总离不开他这么一位居中调和的‘大人物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