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日是楚临安的十八岁生辰，夜里一碗长寿面也吃完了，对桌面也只剩下一个光葡萄把。吴恙闲着无事，辞了楚临安跑去找司命仙君下棋。
他一人去了宫中偏殿，约摸是乌瞿氏觉着如今的楚临安已经构不起任何威胁，她也没有再将刘才人藏着掖着了。
已近夜深，刘才人还未歇息。十载过，她鬓角也染了白，可依旧是一副温婉的模样，看见楚临安来了，微微一惊：“皇上还没有休息？”
“没有。”楚临安在一处坐下，他轻叹了口气，突然放软了声轻道了一句：“母妃，临儿好累……”
刘才人有多久没叫过他的乳名了？楚临安记得当他登上帝位那一刻起，刘才人唤他的称呼都是毕恭毕敬的“皇上”。
帝位难坐，即使他无欲无求也得整天小心翼翼看着太后的脸色，唯恐太后使绊子，扰得他难以安宁。
刘玉儿仿佛没有料到他开口会说这般话，愣了一下长睫轻掩，掩饰着眼底无尽的苦涩：“我以为这十载一过，我的临儿也该长大了……”
“母妃……”
“这么多年了，皇上就没有为自己想想？”刘才人称他为皇上，也只不过想提醒他如今的身份。
这话与李若尘说过的话如出一辙，可从刘才人口中说出却是变了个味儿。
“母妃也想让我去夺太后手中的权利？”他着实想不出为什么从小教他无欲无求的母妃如今却是变了个样。
眉眼皆是痛色，刘才人坐到楚临安身旁轻轻抚上他紧捏的拳：“母妃只是心疼你，临儿你得知道，只是权利是最好的一条路。”
“可母妃以前不是这样教我的……”
“那是因为母妃没想到会成如今这般现状。”
因为她以前怎么也想不到，有一天，她唯一的孩子会登基为帝。而她也只差那么一点点，一点点就可以摆脱这几十年以来受人欺辱的困境。
这般诱人的可能，几乎要将她逼疯！
吴恙再见楚临安时，美人皇帝刚感染上了风寒，正躺在榻上休息，白净的脸上带着些许病态的红，舒展的五官还略带着稚嫩，青丝散了一枕，这么看去那眼角的小黑痣竟无比惹眼。
估计是睡得不安稳，吴恙不小心碰到了床边的木踏，轻微的响动便惹得楚临安醒了过来。
“仙君……”他开口，声音有气无力，看来病的挺重。
“哎，你别起来了。”
吴恙摆摆手，转身去一旁的桌边坐下，看到盘子里摆着的葡萄，估摸着是刚洗的，因为上面还留有未干的水渍。
楚临安撑着榻半靠着，看着吴恙开了开口又面色懊恼地闭上。
“有什么话就说吧，别藏着掖着的了。”吴恙揪了颗葡萄扔进嘴。
美人皇帝又想到了十八岁生辰那夜，那夜他与刘才的谈话最终陷入了沉寂，之后他和刘玉儿都没有再开口，他不知道该说什么，最后只有辞别，然后再去见过刘才人。
“你还能帮我吗？”
吴恙半响等来这一句，约摸没想到，吃了一惊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“我想夺权！”好似为了向吴恙表明他的决心，他又说了两遍：“我想夺权。我想……我想夺权……”只不过声音是越来越低，最后低如蚊吟。
“怕不是你想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