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日,不可一世的赵公公是连滚带爬出的雍和宫。
楚临安回过神时只看见吴恙站一旁搓了搓手不屑道:“啧,还以为这赵良全是个好一般的人物,谁知道这么不禁吓。”
楚临安:……
“太后今晚宴请你,应该不止拉着你聊嗑那么简单。”吴恙又一屁股坐回榻上,看了眼供台上香火灰里的墨莲,“这东西可以设下结界,以后这寝殿里的谈话,外面是听不见的。可难保身边有有心之人,美人儿可还是要小心为好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楚临安应下,又想起刚刚那一幕,便是不解道:“仙君不是教我不要明面上与太后撕破脸吗?”
吴恙打了个哈欠,随后扯着嘴角笑:“因材施教,因人而异。那赵良全回宫后必定会回去告状,可他说的每一句话,你觉得太后由会信吗?”
那边,启灵殿——
赵公公一阵鬼哭狼嚎回了太后的寝殿,便是一顿哭诉,“太后娘娘!您可要为我做主啊!”待他一五一十将事情的缘由道出乌瞿氏霎时怒从中来,可转念一想却是发现了不对劲。
“赵良全你所言不假?”一旁的灵儿见乌瞿氏脸色迟疑,便开口问到。
赵公公一惊,霎时明白了太后是不太相信他说的话“太后娘娘,奴才刚刚所言绝对没有半句假话啊!太后娘娘一定要为奴才做主啊!”
乌瞿氏细想下来确实发现事情不太对劲。那楚临安的性子懦弱无能,要是他的性格真如那赵良全所言,又怎么会十载来默不吭声遭罪,还任由她打压欺辱?更何况她乌瞿氏身旁的人千千万,这十载来就只有他一个赵公公被欺辱了?说出来谁信?
乌瞿氏到底是留了个心眼儿,“知道了,你先退下吧。”
赵良全一听委屈得不行,苦着脸欲言又止,又被太后不太友好的表情吓得不敢上前,最后磨磨蹭蹭只好罢休,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出了启灵殿。
“太后娘娘不太相信赵公公的话?”一边灵儿小心翼翼地询问,说实话她也不太相信,这傀儡的美人儿皇帝有多懦弱她这十载是亲眼看着的,哪有赵公公说得有那么多的能耐。
乌瞿氏端起桌前的龙井,启盖荡了荡,“这种事儿难说,不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,可哀家觉得楚临安是干不出那等暴戾的事情来的。”
“娘娘所言极是。”
乌瞿氏:“那快去准备准备晚膳,还有让那苏尚书的千金钰贵妃一同来陪哀家吃饭。”
“是——”
晚膳前,楚临安便更好了衣起驾去了启灵宫,到了宫门不远处只听闻四下嘈杂,宫门内拖出一个婢女模样的女子。
那女子蓬头垢面,脸上鲜红的巴掌印,一身汤汤水水狼狈不堪。她哭闹着喊着:“太后娘娘饶命!太后娘娘洪福齐天,求求您饶了奴婢一命吧!”
拖拽着婢女的两个奴才看见不远处坐着轿撵缓缓而来的楚临安,立马又是一巴掌扇在女子脸上骂到:“贱奴才闭嘴!待会儿冲撞了皇上你可没什么好果子吃!”随即将女子一把按跪在地上,两人也跪下,匍匐在地等候楚临安离开。
女子不安分,看见楚临安立马哭闹得更大声了,她甚至爬将起来一把扣住了楚临安坐的轿撵一边,“皇上救救我!皇上!求求您了!”
轿撵被女子扣住一边失重倾斜。抬轿撵的四个奴才皆是一慌,立马停下稳住不敢再动。
那两个奴才一愣,立马起身准备将那女子拖下去。可女子死死抱着轿撵怎么也不松手,“皇上求求您了!救救我!救救我!”
可迎面来的不是救赎而是两个梳着小辫儿奴才得一顿暴打,他们拿脚踹,终于将女子拖了回去:“皇上恕罪!”他们跪着也不忘将女子按住。
吴恙倚靠在轿撵一旁啧啧称叹:“人家好歹也是个女孩子,下手轻点嘛,看这身上一块儿青一块儿紫的……”
轿撵没了女子的束缚又缓缓动了起来。
楚临安这才回过神,他像是看到了从小的自己和母妃刘才人,也是这一路的暴打与谩骂,他转念之间,像是想到了什么,忙挥手:“停下。”
轿撵顿住,停在了原地。
吴恙偏头看向他,一惊,好似明白了他想做什么,也不开口,就抱着胳膊在轿撵的一边坐定。
楚临安一身鹅黄色华袍,两边发侧各梳出一缕松松垮垮系在脑后,其余青丝披散。他眉眼如画,眼角一颗芝麻大小的黑痣,温文儒雅,“她犯了什么错?”
其中一个奴才听闻立马回应:“太后娘娘为皇上摆了晚膳,可这贱婢打翻了几道菜,那几道菜是太后娘娘精心准备的,也是钰贵妃爱吃的,太后娘娘盛怒,叫奴才将这犯了错的贱婢拖出去杖责两百。”
女子看见楚临安像是看到了救星,慌乱求饶:“皇上救救我!两百杖会把奴婢打死的!”
楚临安蹙眉,钰贵妃?这乌瞿氏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?他抬眸看向一身狼狈的女子,连开口说话的声音都是清淡悦耳的:“放了她吧。”
“这……”两个奉命的奴才立马愣住:“这怕是不妥啊皇上!请皇上三思!”
“朕的话都不管用了吗?!”语气里多了几分怒意,可仍是少了那几分慑人。
吴恙在一旁憋笑,只觉得这小奶猫发怒的样子还真是可爱。
两个奴才望了一眼对方,挣扎几分还是放了手。
女子没了禁锢立马爬将起来,她躲到楚临安身边,感动地满脸泪水,随后跪在楚临安面前疯狂磕头:“谢谢皇上!谢谢皇上!”
“快回去收拾收拾。”楚临安道了一句,便启声:“走吧。”
抬轿撵的小厮动了起来,缓缓将轿撵抬起,挪步启灵宫。
站在原地的两个奴才看见女子也跑了,便纷纷快几步回了启灵宫,看见上座的乌瞿氏立马跪下:“太后娘娘,刚刚那犯错的婢女被皇上免罪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