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雅晴的耳朵有一瞬间的失聪，眼前的场景好像被时间拉扯出一串残影，她看到季立霄身体一歪，腿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，手枪终于掉落在地，被柯景辰一脚踢开。
另一个身影轰然倒地，竟然是顾凌淼。
原来，在刚才的争抢中，季立霄把枪口对准了柯景辰的脖子。就在他开枪的瞬间，一直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顾凌淼不知从哪来的力气，突然一跃而起，用自己的头撞上了季立霄的下巴，然后又狠狠踹了他的膝盖。
力气之大险些把他的关节都踢碎了，季立霄被意料之外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，子弹再次打空，枪也掉了地。
而顾凌淼也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，意识沉入无边无际的深海，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。
“凌淼！”柯景辰着急地叫了一声，脚边那人却毫无回应。
柯景辰彻底被激怒，如同从地狱归来的恶鬼，周身散发出阴森可怖的寒意，房间的温度好像骤降了好几度。
他狠狠地踹上季立霄的膝盖窝，逼他两条腿都跪下，然后将他手臂反剪在背后，照着他的小腿一脚踩下去。
清楚地发出“喀”的一声脆响，季立霄的胫骨竟被柯景辰生生踩断。
“啊——”季立霄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，浑身痉挛不止。
柯景辰脸上却毫无怜悯，反而愈发暴戾，毫不犹豫地又踩断了他另外一条腿，季立霄杀猪般的嚎叫不绝于耳，五官扭曲着，口水流满了下巴，痛不欲生。
屋外传来一阵警笛声，纷杂的脚步声沿着楼梯快跑上来，房间门口响起几声“不要动”，一群举着枪的警察冲了进来，立刻被眼前满地的狼藉吓了一跳。
方雅晴知道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，眼前渐渐变得模糊不清，身体也忽然脱力，软软地倒在地上，失去了意识。
初时是一片漆黑，犹如化不开的浓墨，连口鼻都被呛人的墨汁塞满，方雅晴的每一次呼吸都无比艰难，周身冰冷，血液好像要凝固了。
但蓦然之间，她手上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，她的心脏莫名安定下来，黑暗渐渐褪去，光线映入眼帘。发现周围的景色又变大了，她抬起头，看到自己正被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牵着手。
她竟又一次进入了那个似曾相识的梦境。
这次的感觉比上次还要清晰，她甚至可以感受到男人大拇指和中指关节上的老茧，她一下就猜到，这个男人肯定常年握着笔，是做文字工作的。
只是男人的脸仍是藏在雾气中，根本看不清五官，只有那个浅浅的梨涡，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心门，似要放出什么尘封已久的过往。
不多时，街道两旁的景色就再次晕开，手上的触觉也越来越遥远，男人的身影隐入一片刺眼的白光，她冲着虚空着急地大喊：“不要！不要走！”
方雅晴猛地睁开眼，陌生的天花板让她的心脏猛地一抽，下意识地要逃，身体丝毫也动弹不得。
她慌乱地四下察看，这才发现自己身处医院，身上还插着很多管子，连接着各种复杂的仪器。
柯景辰趴在她床边，已经睡着了，双手紧紧握着她的手，就像害怕她逃走似的。
所以刚才梦中感受到的那股令人安心的温暖，是柯景辰的？
方雅晴心底蓦地触动了一下，好像一只顽皮的小狗走过去，尾巴上的绒毛不经意地扫过了她的心尖。
方雅晴看到柯景辰即使是睡着仍是眉头紧锁，呼吸也有些急促，也不知梦到了什么。
她正看得出神，病房外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女声：“景辰在哪里？！我要见景辰！”
方雅晴立刻躺平，闭上眼睛装睡。
病房门“哐”的一下被推开，柯景辰立刻被吵醒了，没好气地抬起头，看到艾丽丝一脸惊慌地跑了进来，带着哭腔说：“景辰，我听说你卷进了一场枪击案？你受伤了吗？快让我看……”
“你吵什么？”柯景辰怒气大作，压低声音吼她，直接打断了她的话，然后赶紧去看方雅晴，见她没被吵醒才微微松了口气。
艾丽丝这才注意到病床上的方雅晴，同时也看到了柯景辰和她握在一起的手，顿时醋意上头，装作撒娇的样子想把柯景辰的手抢过来。
柯景辰却直接扫了开她的手：“别碰我。”
艾丽丝撅起嘴抱怨：“怎么了嘛？人家很担心你诶！你就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好不好？”
说罢艾丽丝又不依不饶地过来抓柯景辰的手，柯景辰烦不胜烦，直接把她推开了：“我说了，别碰我。你再大声吵闹就滚出去。”
艾丽丝心口一疼，死死握住了拳头，但脸上还是尽量维持着仪态微笑道：“好，我知道你刚经历了那样恐怖的灾难，心情肯定很动荡，那我就坐在这里陪陪你。”
她搬了把椅子放到柯景辰旁边，一坐下就挽住了柯景辰的胳膊。
柯景辰毫不犹豫地把胳膊抽了出来，往旁边挪了挪，与艾丽丝分开了一段距离。
柯景辰的疏离表现的实在太过明显，艾丽丝立刻意识到在刚才的枪击案中一定发生了什么，那个该死的季立霄到底和柯景辰说什么了？为什么他会突然这么冷漠？
艾丽丝目光阴沉，猜了半天也猜不出个所以然，于是试探着问：“景辰，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啊？我去问警察，警察也不肯告诉我细节。”
柯景辰双眼注视着方雅晴，漠然道：“没什么。”
“季立霄为什么要用枪攻击你和顾凌淼？”艾丽丝不死心，继续问。
“和你没关系。”柯景辰态度更加冷漠。
“……”艾丽丝感受到了柯景辰对她强烈的排斥，又是生气又是着急，几乎无法再将对话进行下去。她实在想不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。
就在艾丽丝准备开始新一轮的盘问时，柯景辰突然开口问道：“艾丽丝，你有什么瞒着我的事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