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？”
程纵眯了眯眼睛，他觉得好像是自己听觉出了错，或者是队友的表述有误，他怎么从他的嘴里听到了能瞬间让他心花怒放的好事情。
“我可没认错，周彬那小子把人带过来了，刚在上楼梯，我估摸着还有半分钟人就来了。”
队友拍了拍程纵的胸膛，笑得一脸贱兮兮的。
“你可以啊，拿奖回市里了，趁着今天下午放半天假，还特意约人家姑娘拎着大包小包地来接你，情意绵绵，羡煞旁人啊。”
程纵皱着眉头，把他的手一把拍开：“一边去。”
队友也不打扰他了，吆喝着让其他队员集中，一股脑的，全部冲到休息室的门口去，等着迎接贵宾。
程纵还在消化他刚才的话，有些愣神。
她过来了？
少年原本还平静无波的一张脸上，掀起了丝丝波澜，他的手掌心，不受控制地在冒汗，手心放在裤子边缘搓了搓，他才低头整理起自己身上的夹克外套，顺手，掸去了裤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灰尘。
白色的一道杠，怎么都抹不掉，他有些着急，眉心拧做一团，用力搓着。
裤子搓皱了，那道杠也没消失。
“嫂子好！”
“嫂子辛苦了！”
就在少年急得耳根发烫时，耳畔传来整齐一致的呼声。
他循声看去，队友们正热情地把周彬手里拎着的几个礼盒接过来，有队友笑着打趣说：“嫂子来就来嘛，还带什么礼物呢？搞得我们怪不好意思的。”
明熙月不至于尴尬，却有些囧。
她唇畔笑意微微一僵，倏地，又笑起来，解释说：“我不是嫂子。”
你们的嫂子，另有其人。
“好好好，嫂子我们知道了，看来是纵儿这次在球赛上的表现让你不满意了，过来问责的对吧？”
队友拍拍脑门，又拍拍旁边其他人的大腿，煞有介事地砸吧着嘴：“我觉得也是，那个四分球的确是有一丢丢的操作失误，差一点就中了，纵儿全场就这一点表现不太行。”
“不过嫂子，待会儿打轻点，毕竟咱们都在隔壁呢，要是被我们听见纵儿嗷嗷叫了，他在我们队里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威信可就不好使了，他多完美一人啊，这么点小错误，犯不着，犯不着啊。”
他摇着头，一脸“儿子不争气，但又是自己儿子，能怎么办？只能宠着呗”的表情，让明熙月实在忍俊不禁。
年轻人就是有朝气，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，挺有趣的。
明熙月笑着点了点头，不置可否。
“别胡说，忙你们自己的去。”
耳听身畔有脚步声渐近，明熙月回头来，和程纵对视上。
他好像清瘦了不少，昔日脸部轮廓就比较明显的一张脸，如今更是瘦削，从小半张侧脸看去，竟添了稍许凛厉的味道。
而之前一身少年气，意气风发的少年，如今眉眼间，好似多出了些忧郁气息。
这是怎么了？
明熙月不由得眯了眯眼，有些不知所以。
转眼间，队友们都噤声离开了，顺便带上了门，一时间，刚才还闹哄哄的休息室里，鸦雀无声起来。
“你专门来机场，找我的吗？”
是程纵打破了沉默，问话的语气，平平淡淡的。
像是个被霜打过的茄子，焉巴中又有两份属于他的倔强和坚持。
明熙月嗯了声，抬了抬下巴，看向队友们放在旁边的三四盒凤尾鱼松饼礼盒，笑说：“我看到新闻说你们打完球赛今天回市里，所以就买了点小零食，给你送过来。”
“恭喜你啊，获奖了。”
还是第一名，真不错。
明熙月诚挚的眼神，看得程纵胸腔一热。
对上这样的晶晶亮亮的，又自带一股纯粹的目光，程纵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了两分，倏地，又松开，心里有如小鹿乱撞。
在这时候送上祝福，还能让他心头荡漾的人，就她一个。
他有一股冲动，迫切地想要拥抱她，抱住她绕圈，告诉她他能在取得成功的第一时刻见到她，听到她亲口送来的祝福，他有多开心，多激动。
可他不敢。
所以这双手，攥了松，松了攥。
却始终没有抬起来半分弧度，没有朝她靠近半厘距离。
可到最后，他脸上的表情似乎也没什么明显的起伏，嘴里闷闷地，有些沙哑地回了句：“谢谢你，特意过来。”
明熙月有观察到他的全部微表情。
在他话音落下后，她缓步朝他逼近几分，而程纵也跟怕被逼良为娼的大闺女似的，幽幽地往后退，好像生怕被她染指。
眼看着他都快靠到置物柜上去了，明熙月才停下脚步，好笑地看他。
“你怎么了，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？”
她眯着眼睛细细打量他：“只要赢了，夺冠了不就行了嘛，一个四分球没投进而已，又有什么关系？大不了改天有空的话，我跟你去打球，你多投两个，我给你鼓掌，给你颁奖？”
眼看程纵垂下眼皮，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，明熙月才顺势抬手，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。
“乖啦，没事的，赢了就已经很棒了，别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了。”
明熙月越往后说越过分。
本身程纵听到她前面的话，还当她是约自己去打篮球，发出下一次的邀约，心里不可避免的有两分激动的。
可是她一句“乖啦”冒出来，就像是安慰一条小狗狗，又像是哄小孩子似的。
他的目光，沉了稍许。
是明熙月肉眼可见地黯淡了许多。
明熙月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，盯着他多看了两眼，沉吟了瞬，才试探性地问：“我惹你生气了？”
不应该啊。
程纵摇头，没说话。
“那是怎么，忽然脸色就变得不对劲了？”
程纵又摇头。
明熙月嘴角抽搐了下，果真是小男孩，难哄。
算了，待会儿又到中午高峰期，她从机场回去公司本就差不多一小时的车程，再堵车的话，她得迟到打卡了。
既然东西带到了，祝福送到了，那她的任务也完成了。
所以，明熙月抿了抿唇，才开口：“你们舟车劳顿的，刚回来肯定得好好休息下，要不然我就先不打扰你了，我下午还有工作，我先走了？”
她指了指门口的方向，程纵盯着她，没摆手做再见手势，更没有说一句拜拜，明熙月无奈，只能自己说了：“那就再见，改天见。”
语毕，她转身向外走。
“我这次得了第一名，我是主力。”
身后，沉默许久的程纵终于舍得开他那金口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