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熙月唇畔牵起一抹无奈笑意，回过头来，看着他。
继续，想说什么就说吧。
她都听着。
程纵因为清瘦了不少，整张脸就显得小了一圈，而他的眼窝，显得愈发深邃，盯着明熙月时，宛如一汪深潭想将她吸引进去。
“我已经有进入体大的资格，只要第一次竞赛上我能够顺利通过国家队的筛选，我就能正式成为国家队的一员，以后代表国家打比赛。”
程纵一字一句地说道。
他的视线，始终落在明熙月的脸上，不偏不倚。
好似要观察清楚她脸上的每一寸表情，不肯放过丝毫。
“对啊，能进体大真的很了不起，程纵，恭喜你啊。”明熙月看着他，由衷地笑了，“恭喜，是真心的。”
他在国外长大，如今双亲全失，程知林也不在市里照顾着他，自己一个人住在学校里，哪怕平时都有室友陪着，但心里总会有种缺失感的。
明熙月经历过这种感觉，所以感同身受。
她好像明白程纵跟她说这些话是为何，她们这种成长经历，哪怕表面再要强，心里都会很需要别人的肯定。
这种肯定，是一种关爱，是他们心里的慰藉，前行的动力。
程纵点了点头，又说：“我收到你的恭喜了，但是……”
他话只说到一半，是在纠结，接下去的话要不要继续说，表情看起来很复杂。
明熙月笑道：“但是什么？”
“如果我能打进国家队的话，我往后会有还不错的薪水，为国家而战，那么这份工作也是很体面的。”
“当然。”
明熙月点头，十分认可他的话：“所以你要加油啊，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，成为为国争光的优秀的运动员。”
他能做到，她一直这么相信着。
“我……”
这已经是短短几分钟里，程纵第二次欲言又止。
明熙月挑了挑眉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，也不催促，等他自己开口。
可等了半晌，最后只换来程纵一句：“嗯，我会加油的。”
明熙月不由得扯了扯唇。
她不是不相信程纵，而是她好奇了半晌，究竟是什么话让他如此难以启齿。
可最后，竟是这么一句。
就好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，明熙月心头一松，实在是无奈地笑了。
“我也有点困了，等下就跟队友们一起回学校了，你还有工作，现在就该走了吧，要我帮你打车吗？”
“不用，我自己在手机上预约就行，很快。”
“那我就不送你了？”
“好，那再见。”
明熙月埋着头，一边预约车子，一边跟他道别，缓缓走出了休息室。
而里头，程纵目送着她远去的背影，心里面，还在循环重复着刚才他跟她吐露的那番心声。
进了国家队后，他有体面的工作和还不错的薪水，那会儿的他，足够成熟和稳重，可以成为她心里任何的理想型，成为足够配得上她的人。
她过去的那些遭遇，他没法参与和感同身受，如今也没办法事后诸葛亮地心疼和安慰。
但往后，他可以陪着她，给她一切她想要的。
她是暗夜里的一盏明灯，荆棘丛中一朵灿烂的向阳花，跨年夜一簇耀眼盛放的烟花……从某一天起，她成为了指引他未来的方向。
有这样一份信念，支撑着他，咬着牙独立，催促着自己变强。
思及此，程纵的视线落在墙角那几个礼盒上，走过去盯着礼盒看了好一会儿，他的嘴角才牵起一抹弧度来。
“哟，纵哥，盯着它们感受着嫂子的爱意，是不是幸福得要满出来了？”
“嘴角的笑意压一压啊，学校里那些姑娘要是知道你名草有主了，一人哭两声都够把学校里池塘搞得决堤。”
程纵的确是想收收笑容，可嘴角的弧度，根本压不下去。
他瞪了眼旁边叨叨的家伙，拎起礼盒来发现有一盒松饼的重量，跟另一盒好像不太一样。
程纵皱起眉头，停下脚步拆开了盒子，这一拆，才发现里面竟然有一个牛皮信封，里头装着一沓钞票。
他的心，瞬间变得沉甸甸的。
“我的天啊，这是个富婆吧？送礼就送礼，还带送钱的？”
“程纵你可以啊，这里应该好几千吧，有一万块没有？我刚才就看你女朋友气质非凡，没想到这手笔，也很非凡啊。”
程纵没心情搭理他，哂笑，眉眼间溢出两分自嘲，仿佛知道这钱是怎么来的。
把钱重新塞回去，拎起礼盒他就往外走了。
同寝的另外几位室友路上堵车，姗姗来迟，等程纵他们都上了校车后才来，听队员们说程纵女朋友来了，还看过他们偷偷拍的照片后，才一股脑挤到了程纵身边。
“这就是你前段时间每天茶饭不思，只顾着训练和兼职的初心，你那个梦中女郎吗？”
“是啊，搞到手了？”
程纵闭着眼睛，也不知道是在闭目养神，还是真的睡着了，反正愣是没搭理他们。
可他们却并没有打算就此闭嘴，继续说：“我刚才看到照片了，看她那打扮，是个职场女性啊，你之前拿着在寝室看的照片不会是她十年前拍的吧，那上面还挺年轻挺嫩的啊，今天我咋觉得你是在搞姐弟恋呢？”
“你之前的理想型，不是小萝莉，甜甜腻腻的软妹吗？”
大家挺不解的，见程纵半晌没回话，觉得实在没意思，只能算了，打算去后排跟其他同学打游戏。
“她只是装扮显得老成，其实就是个小女孩而已。”
末了，身后传来程纵略显沙哑的声音，有种不容置疑的力度。
一众人等都朝他看了过来，然后起哄，说他护犊子，程纵又没搭话了，就在车子缓缓前行，车厢里越发安静的时候，程纵又揪住身后正打游戏上了头准备开语音骂人的周彬，灼灼双目盯着他看。
周彬发懵：“干嘛，要吃人？”
“刚才那女孩，你看清楚了吧？”
“嗯，看清了。”
“你说，要是我以后不穿休闲服，穿西装打领带，把皮鞋擦亮点，跟她站在一起是不是还挺像那么回事的？”
周彬又愣了愣，没搞清楚这家伙脑回路怎么回事，忽然说的这都是什么话？
不过，他在脑海中仔细构想了下那画面，然后才郑重点头：“挺配。”
不已经是女朋友了吗？还配什么配，黑白配。
程纵忽然笑了，笑得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。
真的相配吗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