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也不跟你抢,你一下吃这么多干什么?”
他抽出一张纸巾来,递给了她。
明熙月几乎是把纸巾从他手里扯过去的,擦了擦嘴巴才说:“我喜欢一口两个,你有意见?”
“没有,哪儿敢有?”
沈清鹤淡淡地笑,放下手头的事情起身:“慢点吃,我去帮你热杯牛奶过来。”
等牛奶烧开的过程中,沈清鹤给家里打了个电话。
“先生,您和三小姐还在公司加班吗?”
“嗯,晚点回。”
沈清鹤沉眸,说道:“从明天晚上起,家里准备点宵夜送来公司吧。”
沈清鹤煮好牛奶再回办公室时,桌上的两盒关东煮,明熙月一半都没吃完,而袋子里加热的几串肉丸,也是原封不动。
明熙月趴在办公桌上,睡得正酣。
“熙月?”
他放下牛奶,轻轻叫了她一声,她没有回答,又像是隐隐约约听见了,皱着眉头把头扭到了一边去。
沈清鹤无奈地笑了笑,取过旁边的大衣,轻轻搭到了她的肩膀上。
他还有两份合同没处理完,重新坐到椅子上后,手指刚落在键盘上,还没有敲响,又意识到什么,才转头看向明熙月。
“熙月。”
他又叫了她一声。
他键盘声音会响,可能会吵醒她。
不如直接让她去隔间休息室的床上睡。
可明熙月还是没有理会他。
想了想,他才翻出手机,插上了耳机,点开了自己常播放的纯音乐,把耳机给明熙月戴上了。
他耳机的隔音效果不错,这些音乐应该也能助眠,不会吵醒她。
帝都CBD最繁华的大街,已近深夜十二点,仍然车流如注,人潮涌动。
上班族们这才结束一天的工作,纷纷启程回家,赶最后一班公交,等店铺关门前的最后一晚热汤面。
沈清鹤关掉电脑时,已经十二点半了。
旁边的女孩还在睡,睡得很安静,姿势的原因,她的手腕挤着脸颊,红唇微微地嘟起,和平时那个言行举止总是很成熟的她相比起来,要可爱温软两分。
他轻唤了她两声,还是不见她回应,他才将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。
她很轻,轻得过分。
沈清鹤印象中,也抱过她好几次了,但今天他手中的重量,似乎比之前还要轻上几分。
他掂了掂,不太满意。
这丫头是最近饿瘦了么?
平时总吃这些垃圾食品,在家饭也不好好吃,以后早晚瘦得跟根柴似的。
沈清鹤把她放到了休息室的床上,正转身,明熙月抓住了他的衣服袖子,红唇微动。
“妈妈……”
沈清鹤半蹲到床边,耳边响起明熙月一声又一声的妈妈。
也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,不过看她也没有皱眉,没有冒冷汗的,那就不是做了噩梦。
沈清鹤松了一口气,手轻轻地顺着她的头发。
后来,明熙月忽然张开了双手,嘴里嘟哝着要妈妈抱,沈清鹤看着她,忽然有些为难了。
“我不是你妈妈。”
虽然这个词汇,他从来没有在她的面前提起过,他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忽然梦见,且在此之前又是否梦见过多回了。
此刻看着她的脸,沈清鹤的心头,涌上来几分心疼。
莫名的,想抱抱她。
他站起来,然后俯身,轻轻环住了她。
明熙月却不知道忽然从哪儿来的力气,拽住了他的手,把他硬生生扯到了床上。
她迅速把一条腿翘上来,搭在了他的腿上,紧跟着另一只手抱了过来,整颗头都埋到了沈清鹤的胸口。
“熙月,松开。”
沈清鹤凛着深眉,见她不撒手,才腾出手来,扣住了她的手腕。
“妈妈,是你吗?”
明熙月嘟哝着,语气有种小女孩丢失了妈妈,失而复得,好不容易又重逢的喜悦,夹杂着几分漫长等待后的委屈。
“沈清鹤带我去看过你们的墓,你就是我的妈妈吧,你还活着,活得好好的……”
明熙月说着梦话,说着说着就笑了。
笑着笑着,又哭了。
眼看着女孩的眼角,缓缓滑落下来两行眼泪,沈清鹤的心跟被人揪着似的疼。
他也不再挣脱她,伸出手指帮她轻轻揩去眼角的泪水,然后将她拥入了怀中。
“是,她是你的妈妈。”
“生你养你的母亲。”
沈清鹤抱着她,手轻轻摁着她的后脑勺,语调温柔到了极致,哪怕此刻的她深陷在梦境中,根本听不到他说话。
当年的那场灾难,即便如今回想起来,也觉得触目惊心。
他和明真,是在第二天早上接到消息才赶到白家的。
走进那个四合院里,扑鼻而来的,就是一股浓浓的血腥味,让人闻着直犯恶心。
院子里,堂屋里,横七竖八的,全是尸体。
没有一个人瞑目,白家老小和所有帮佣,即便当时已经失去了呼吸,身上被子弹扫射过,千疮百孔,眼睛也睁着没有闭上。
每一具尸体,沈清鹤跟明真都确认过身份。
半晌没有找到白家妻子和唯一的小女孩,他们还心存侥幸,会不会两人在那样的关头下,还抽身跑掉了。
可当后来进到房间,当两个人从衣柜里找到小女孩时,她瞪大眼睛,哭着说妈妈死了,被那些人带走了,说他们两个人也是坏人。
小女孩的脸上,溅了一竖条鲜血的血迹,很明显是从衣柜门缝外溅进来的,那些人把白家妻子带走,能是做什么,答案已经很明确了。
凶多吉少……
又或者,人早就没了。
两个人柔声安慰了好久,拿出半生的耐心来,才哄得小女孩稍微淡定了些许,随后,她晕了过去。
等她再醒来时,发了一次高烧,关于白家出事以及之前的事,她统统都不记得了。
明真觉得这也是好事,不记得那些伤心的过去更好,所以最后才跟沈清鹤商量,把她送到了一位朋友管理的福利院去。
不过明熙月的性格,从小就是软软糯糯,很好欺负的类型,在福利院的时候没少被其他的孩子欺负。
但她都是打破牙齿和血吞,从来也没跟院长说起过,这事还是她念初一的时候,院长偶然一次发现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