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火
桂媛2019-11-12 13:492,177

  夜幕降临,彩灯初上,红红火火的灯笼将周府妆扮的如同上元灯会一般。

  宾客们团团坐在酒桌旁边喝酒吃菜,向老寿星表达自己的敬意,戏台上面一出热闹的《大闹天宫》正在上演,孙悟空的耍得一手好棍棒,赢来了一阵阵的喝彩。

  还没轮到上场的裴喜在后台候场,他攥着一把刀正在比划身段,大女儿裴玉溪在旁整理行头,小女儿裴玉漪却跑到了戏台前面看戏看得入了迷。

  酒热耳酣之时,忽然后院传来了一阵惊呼声,紧接就听到了有人高声喊叫:“失火了!失火了!”

  宾主俱都一惊,周涯站起身来,安顿两位老人:“爹娘莫要慌,孩儿去看看。”说着他离开了酒席,朝着后院走去,就在这时候,台上的孙悟空突然一个飞身跳下了戏台,朝着周涯奔去。

  周涯一愣,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,那孙悟空的棍棒里居然藏着一把尖刀,刀尖无声地扎进了周涯的胸口,周涯惊愕地连呼救都来不及说,就见那孙悟空对着他做了个鬼脸,再次回到了戏台上,和其他人一起退回到后台。

  众人并未瞧出端倪,都笑那孙悟空演这出戏不知是不是为了多要打赏。笑意未消,周涯便倒在了地上,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了,老太爷和老太太都站了起来,周夫人一见惊得非同小可,顾不得规矩朝着周涯奔去。

  这时院子的四周都燃起了大火,宾客们一见顾不得许多,也都慌慌张张地往外跑。一时间院子里面乱哄哄的,尖叫之声此起彼伏,谁也顾不上谁,你踩着我,我踏着你,朝着狭窄的院门奔去。

  熊熊大火照亮了半边天空,仿佛那日下午的云霞,烧得几里外都看得见。三天后,这座昔日的地方的望族,曾经蜚声乡里的周家只余灰烬。

  春日里的阳光暖而不烈,夹着一丝暖意,柔柔地暖风吹在身上,像一只温柔的小手轻轻抚摸,惬意地让人想睡觉。

  阳光稀稀疏疏地透过树丛上空落下斑驳的树影,涓涓溪流沿着竹根一路蜿蜒而下,路边的花开得并不多,越往山下花开得越密,红的,蓝的,粉的,黄的,叫得上名字的,叫不上名字的大片大片地盛开,如一匹绣工精致的苏绣,色彩绚丽斑斓,看得人眼花缭乱。

  可是对于少年周瑾来说,再美的风景也没办法让他的嘴角多出一抹笑意,春色越美,就意味着离家越近,离家越近,脚步越发沉重。

  这次考试再次失利了,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家交差,一想到爹爹那张黑下来的脸,他的心就噗通噗通地狂跳。原本他五天前就该到家的,可他知道爹爹会回来给爷爷做寿,就想着迟回去两天,等爹爹回了扬州,他也能暂时躲过一劫。

  他心中对爷爷深感歉意,特意买了几样爷爷最爱吃的点心包好,准备带回去好好哄哄他老人家。另外还买了几尺瑞蚨祥的料子给奶奶,几件钗环给娘,还有一个泥娃娃送给妹妹珮芝。

  就快要到家了,他再次停下了脚步,想先去探听探听爹爹有没有离开,便去了街上的一间茶楼里要了一杯茶,只刚要喝就听到了邻桌人的声音:“……谁能想到呢?那周家就这么完了。”

  “可不是嘛?几天前还热热闹闹的,转眼间全没了,真惨啊,上上下下十几口人都没了。”另一人道。

  “不是听说小姐的尸体没找到吗?”那人的话只刚说完,就被周瑾抓住了衣襟,“你说什么?什么周家没了?”

  周瑾面色如土,抓着那人的衣襟不放,那人见他神色不好,也有点慌:“你……你……你是谁?”

  “这不是周家公子吗?”一旁的人站了起来,惊讶地看着他,“你……你是人是鬼?”

  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”周瑾的面色更加难看,焦躁不安和恐慌令他快要丧失了理智。

  “你快回家看看吧,你家出大事了!”那人约略是判断出他还是个活人,大着胆子对他道。

  周瑾一转头就出了茶楼一路往家跑,他的心砰砰乱跳,腿脚也发软,在路上撞了人也不知道,满心满念都是回家。

  可是家没了,却往哪里回?周瑾望着眼前的灰烬,

  不啻与晴天霹雳,那些朱梁画栋,九曲孔桥,朱红大门外的石狮子,伸出灰瓦白墙娇娆的桃花,都只剩下断壁残垣,散发着焦糊难闻的气味。十里春光,阳光万丈,到处都是生机勃勃,唯有周家在这蓝空之下是死寂的黑色。周瑾大口大口的喘气,阳光刺眼,照得他头晕目眩,他分辨不清到底哪个才是梦。他狠命地掐打自己,钻心地疼痛一阵接一阵,他却不敢相信自己是清醒的。他在一片灰烬里看到了半个周字,那是挂在大门上的匾额,曾是全家人的骄傲,而今烧得漆黑,只剩下半个字,犹有一点余光闪耀,他的身体瘫软跪倒在地,失去了知觉。

  许久后,周瑾才缓缓醒来,他大叫一声坐了起来,却见自己睡在床上,不由发起了愣,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噩梦。

  “瑾儿,你醒了?”一个中年男子走上前来问道。

  周瑾一愣,“你是谁?”

  男子道:“你不认得我了?我是你表姑爷。”

  周瑾模模糊糊地想了一阵,也没想出个眉目,“表姑爷……”

  表姑爷神情沉重地看着他道,“幸亏你没事,你爹娘泉下有知也会有些安慰。”

  周瑾闻言跳了起来,拔脚要往门外跑被表姑爷拦住了,“你去哪里?”

  “我爹,我娘……”周瑾嘴唇不住地哆嗦,“他们……他们……”

  表姑爷长叹了一口气道:“天上突然降此横祸,是周家的不幸啊。”

  周瑾瘫软在地,听着表姑爷将事情一一道来,老太爷做寿的那夜,家中突然来了歹人,火烧了周家,杀死了家中所有人,还掳去了小姐周珮芝。表姑爷闻得此事,赶来帮忙料理后事,没想到来了之后就碰到了晕倒在周家门口的周瑾。

  周瑾抓住表姑爷问道,“是谁?究竟是什么人和我家这么大的仇怨?要杀了我们全家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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渡红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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