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61章:空相1
江楼2020-01-06 12:003,466

  孩提时的孟爔生得玉雪可爱,他拼命伸着短胳膊短腿,努力爬上挪过来的春凳,试图把挂在高处的鸣风剑取下来。

  “哎呦”,可惜他一个重心不稳,连剑穗都还没碰到,便直滚滚从春凳上摔了下来。孟爔觉得委屈极了,他坐在地上嚎嚎大哭,硕大的泪珠顺着苹果一样红扑扑的脸颊哗哗直流。

  “小世子,你怎么又跑到侯爷的书房来了。”一个灵秀的姑娘走进来,伸手抱起小孟爔,搂在怀中柔声安慰道,“不哭不哭,小世子长大后要当男子汉,男子汉怎么可以老是哭鼻子。”

  “吴桐姐姐,我要那个。”小孟爔泪眼汪汪,吸着鼻子指着灵光泛滥的鸣风剑向吴桐撒娇道。

  “现在不行哟,这把剑比你还长。等你长大了,叔父才能教你鸣风剑法。”花间侯突然从身后冒了出来,吓了吴桐和孟爔一跳。

  秀逸风雅,姿容华丽,举手投足间端的是富家闲散公子的恬淡从容。

  吴桐赶紧放下孟爔俯首行礼,一副做错了事情的低眉顺眼模样。看到侯爷没有发怒,她才小心翼翼低声喊了句:“侯爷。”

  花间侯皱眉,揉了揉她的头,怜惜道:“叫师父,不要叫侯爷。你是我的大徒弟,又不是我的大丫鬟。徒弟就应叫师父,丫鬟才叫侯爷。昨天教你的剑法练习了没有,不要一天到晚在这里带孩子,有空多去练练功。都教你好几年的剑法了,也没见什么长进。”

  吴桐一时怔忡,她一直以为花间侯收她为徒乃是一时兴起的玩笑,等过几天热度散了他自然就忘记说过什么。能得到侯爷收留于王府已是百世千世的恩情,只要在有个容身之处就好。至于成为侯爷的徒弟,不啻于天荒夜谈想也不敢想象。纵然侯爷一再嘱咐,可“师父”二字她自认绝不敢叫出口。

  孟爔看到没有人理自己,立马用圆滚滚的手抱住了花间侯大腿,并把眼泪鼻涕全擦了在侯爷的袍子上,撒着娇呜呜说道:“叔父,侄儿现在就要跟你学剑,不要等长大。你都教吴桐姐姐,为什么不教我。”

  花间侯一把举起孟爔,把他高高托过头顶,笑眯眯说道:“不是叔父不教你,而是你得先能拿起那把剑。不要哭鼻子,多吃几碗饭,等你长到能拿起那把剑的时候,叔父就能教你了。”

  团子一样可爱的孟爔,嘟囔着说道:“侄儿想快点长大,不要永远是最矮的那个。阿姐长得比我高,吴桐姐姐比我高,你们都比我高……呜呜……”

  一边说还一边把自己说哭了。

  花间侯乐呵呵拿起吴桐递过来的手帕帮孟爔擦脸,揶揄道:“其实你爱哭真的不应该怪我,而是我家的小侄儿本身就是个爱哭鬼。叔父偷偷告诉你哦,晚上有种妖怪,专偷爱哭鼻子爱撒娇的坏孩子。”

  孟爔一听,一口咬住花间侯手里的帕子,哭得更凶了。

  吴桐无奈道:“侯爷,你不能老是这么吓小世子,会把他吓坏的。”

  花间侯一抹笑凝在嘴角,对着吴桐说道:“孩子就应该哭,应该笑,这样才会长大,明真理,辩黑白,知善恶。我知道孟爔小侄儿就是这样的孩子,希望我的吴桐也是。”

  画面一转,孟爔转眼就已到舞勺之年。

  王府内遍植蓝色鸢尾,正值花期。孟爔每日在花丛中听从叔父花间侯教导,聆听鸣风剑法。

  花间侯坐在凉亭石凳上,指点孟爔:“鸣风剑法,共有十八剑。顾名思义,鸣风能与自然之中的风共鸣,若水到渠成剑法使到极致之处,便可呼风唤雨。”

  孟爔已渐渐长成少年,五官愈发俊逸,他好奇道:“共有十八剑,叔父又能使到第几剑?”

  花间侯笑了笑,淡淡道:“说来惭愧,叔父目前也就第十剑而已。一剑度春风、五剑可开花、十剑才结果。不提也罢不提也罢,鸣风剑可等着你发扬光大。”

  孟爔哈哈笑道:“哦,所以叔父才叫花间侯。那些不知道的外人都以为叔父是风流成性被称为花间侯,可是侄儿明白,此花非彼花,是剑花,叔父应该叫剑花侯才对。”

  花间侯轻描淡写,好象再说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,“无趣,世人喜欢用他们认为的方式去看你,世路崎岖,不必太在乎别人怎么看。人生匆匆不过百年,我生我死与他人毫无关系。”

  说话间他从石凳起身,于花丛中俯身摘下一朵鸢尾。

  “侄儿啊,你要记住,天下名剑,皆有剑灵。鸣风是一把暖剑,它如春风和煦、夏雨清爽、秋果甘甜、冬雪平静。所以,你可一定要守护好自己的内心。”

  孟爔摇摇头,忙道:“叔父说得有点深奥了,侄儿不懂。”

  花间侯揪了揪孟爔耳朵,调皮道:“不懂没关系,慢慢就懂了。你只要自始至终都如现在一般,心中充满阳光,毫无阴霾,必然能参透鸣风剑法。另外就是,别再哭鼻子了。”

  孟爔不满地扫开他的手,撅嘴道:“我小时候才哭,长大后早就不哭了。叔父,那吴桐姐姐呢,她为什么不再跟你学剑了。你不是常说,她是你的大徒弟,是我的师姐吗?”

  看着孟爔干净且毫无杂质的眼睛,花间侯沉默了片刻,叹了口气,颇为无奈道:“她啊,大概是不能了。你们不一样,她心中杂念太多,无法做到心无旁骛,与鸣风的精纯之道相互背离。叔父让她进山,改修别的法门了。”

  孟爔失望道:“哦,好可惜。吴桐姐姐可强了,我怎么都打不过她。可现在不仅见她一面很难,就算偶尔见上面了,她也不肯跟我过招了。叔父,要不你给演示一遍第十剑,好不好,好不好嘛……”

  孟爔没有注意到此时花间侯的表情,充满了无以名状的感伤惆怅。他仍旧少年心性,拽上花间侯的手,一面摇一面撒娇。

  花间侯反手抄起鸣风剑,怔怔愣了片刻,尔后大笑一声,朗声说道:“好,好。叔父就让你开开眼,看看什么叫鸣风十剑。”

  鸣风出鞘,暖意流淌,银色剑光从剑尖直顺而下。花间侯的剑势,轻巧灵动,宛若鸢尾丛中的一只蝴蝶,一招一式,轻飞曼舞。

  孟爔拍手叫好,半年来叔父对于自己的教导通常是口头,而非亲身示范。他也隐隐察觉到,叔父似乎是身体不适。久不见叔父舞剑,一整套鸣风剑法娴熟灵巧,惊艳不已。

  微风不时拂动,当十朵剑花形成之际,满园的蓝色鸢尾缓缓垂下了头,一粒粒青色的果实赫然出现在花枝头。

  “叔父,真的结果了,真的结果了。”

  孟爔欢呼雀跃,跳向完成了最后一个动作后定在花丛中背向自己的叔父。

  当他跑到花间侯的身前时,才发现叔父面如金纸,一线血线从他嘴角淌下,身形摇摇欲坠。

  孟爔赶忙搀住叔父,急切问道:“叔父,你怎么了?

  花间侯一把推开孟爔,重重摔倒在地上。他径自捏起嘴角的血迹,轻轻一抹,随即心中一凛,出口的声音微微带了几分轻颤。

  此刻,孟爔才发现,叔父的嘴角的流出的血居然是全黑的颜色。

  “原来我已经这样了,怪不得连鸣风也开始抗拒我了。”

  话音刚落,便昏倒在地。任凭孟爔如何呼喊,也无济于事。

  孟爔惊恐不己,他的呼喊声惊动了府内的下人。五年前阿娘过世,他尚且懵懂,还不知道死亡的意义,只知道再也无法在阿娘母亲怀中撒娇。长大一点才明白,人之生老病死,最后一步的死便是诀别。

  叔父好端端的,怎么就病了。

  自从王妃过世后,整个王府内,他跟亲姐姐孟轻最亲,排第二的是教习剑术的叔父和师姐吴桐,生父江阳王恐怕才第三。江阳王事物繁重,无暇顾及妻儿子女,自从发妻去世后,一双儿女便交给了弟弟花间侯。

  他浑浑噩噩,呆呆坐在叔父的床边,看着周围的人忙前忙后,几天了也却始终未见叔父醒来。没了叔父监督练剑,他无事可做,累了就躺在叔父房内的方榻上小睡片刻,醒了就怔怔呆在一旁。

  某天夜晚,朦朦胧胧之际,他似乎感觉到有人走了进来。孟爔瞬间惊醒过来,一睁眼却在黑暗中看到几天来未曾露面的师姐吴桐。她手里端着一个碗,正在喂叔父喝什么东西。

  孟爔意识正处于游离状态中,忽略了吴桐一身夜行衣装出现在王府内,迷糊问道:“吴桐姐姐,你这几天去哪里了?叔父突然晕倒,已经睡了好几天……咦,你给叔父喝的是什么?味道好腥重。”

  孟爔凑上前去,才发现吴桐手中的那个碗中,装的竟是一团黏糊糊的血液,他浑身一僵,禁不住脱口而出道:“血……你喂叔父喝血……”

  吴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示意孟爔不要太大声说话。

  此时的桃瑚,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,不再时初进王府时温婉怯懦的小姑娘。近几年,她容貌愈发妩媚凌厉,隐隐透出一股阴寒戾气。尤其是心性方面,越来越让人看不透猜不透。

  吴桐秀美一蹙,一股媚意闪现,她轻声蛊惑道:“放心,我只是在救他。我们都是他的徒弟,你不会害他,我也不会害他。”

  突然间,房外亮起了火把,大批人聚集在了花间侯房门外。

  火光透过窗户照进了房内,同时轻羽郡主孟轻清亮的嗓音也传了进来。

  “全部给我看好了,一只蚂蚁都别放走。”

  “是。”王府内侍卫整齐跺脚回道。

  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了,江阳王和孟轻走了进来。

  江阳王眸光如电紧盯着吴桐,他眉峰恬淡、气度高雅,凛凛说道:“你果然在这里。”

继续阅读:第062章:空相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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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人有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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