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92章:明争4
江楼2020-02-01 23:003,220

  皇陵神墓大祭,一共分为 祭天地、行射礼、献祭品、鸣铜钟。

  祭天地。熙帝一身正装,他神色端严,在太庙祭天广场,率领百官叩拜天地。皇陵神墓大祭,先祖的亡灵早已得道成仙,拜天地即是拜先祖。风调雨顺、国泰民安。

  行射礼。明氏皇族历来尚武,魏王一身金色戎装,骑着神骏踏雪,从远处飞奔而来。待到广场中部,高空蓦地飞过一只飞隼,魏王双手离缰,一脚踏上马背。在踏雪飞奔的情况下,他如履平地,从背上取下弓箭。“咻”的一声金箭离弦,飞隼应声而落。飞隼是最为凶猛善飞的鸟,但在帝国战无不胜的魏王箭术下,丝毫算不上什么。

  太监蹭蹭跑过去捡起飞隼,大喊一声:“中。”

  百官齐呼应和:“吾皇万岁。”

  魏王英武立在马上,一片轻飘飘的飞隼羽毛落下来,停在了他的掌中。

  孟爔在一旁盯着还摆着骑射姿势的魏王冷酷背影,心里嘀咕了一句:“风骚。”

  献祭品。民以食为天,祭品指马、牛、羊、鸡、犬、豕等六畜。齐王一手捋袖,一手拿起毛笔,蘸上朱砂,点在六畜之上。相传在以前,祭品中往往含有人祭和人血,后世逐渐开化,用牲畜代替人祭,用朱砂代替人血。

  齐王温文尔雅,点画动作雍荣闲雅、玉树临风,引得一旁伺候的众宫女频频侧目、议论纷纷,包含站在最末尾看热闹的林寒韶。

  本次大祭熙帝未带任何妃嫔,故而祭典中并无嫔妃命妇的身影。随行而来的宫女若想观礼,只得站在广场外围。

  孟爔悄悄从众臣子中退了出来,不声不响走到林寒韶的身后。他伸出食指,轻轻戳了戳她后背,美人不理。孟爔锲而不舍,伸出两根食指,大力戳了戳她后背。

  林寒韶轻轻回头,一张过于明艳的脸,带着三分嗔笑、七分嫌弃,看得孟爔心中发痒。

  孟爔不知死活,指着不远处俊雅出尘的齐王说道:“本世子早就说过,齐王是我姐夫,我姐夫跟我姐二人情深意和,你就不要再肖想了。 不如多看看本世子,性情果敢、有勇有谋,最重要的是尚未婚配。怎么样?”

  闻言,林寒韶低头便是一笑,美若春风,但嘴上却揶揄道:“不怎么样。上安三子,齐王素有专一专情美名,闺秀们早就对他死了心。魏王身份才貌无可挑剔,但传闻他不近女色,府里清一色亲兵,连个侍女都没有,闺秀们更是对他绝了望。唯独你江阳世子,风流成性、处处开花留情,上安城内各大闺秀为了争夺你注意都争破了头。我才不会那么肤浅,对上你身后那帮闺秀。”

  孟爔鲜少见她如此淡然毫无防备之刻,兴奋拉起手,连连点头,“既然你不看我,但可换我看你。”

  林寒韶抽出自己的手,不经意间看到腕上桃花,轻轻道:“那世子看到了什么?”

  孟爔的情话信手拈来,他微微扬眉,两眼情深似海:“我看见的都在我眼里,你也看看那。”

  林寒韶一抬眼,恍然看进孟爔眼底,看到了他瞳心的景象。那个幸福微笑的女子,竟然是自己吗?不知不觉间,重回人间十几载,本以为一生都将在痛苦和挣扎中徘徊,不知前路为何,不知命运为何。原本如同飘萍一般轻飘飘的人,转眼间,竟也有了普通女子的柔情似水和绕指缠绵,心中有了一个牵牵绊绊舍不得放不下的人。

  她是一个曾经被一切遗弃的人。

  被双亲、被世俗、被人间。

  她虽然被义父找了回来,可是一切已经改变。没有了她熟悉的宫廷楼阁,没有她了解的王朝历史,她像初生一样,重新开始生活,但意义已经不同。

  过去,是她无法释怀的痛苦。

  西原幽地之后,林寒韶重新见到了母后遗容,她理解了母亲心中的苦与痛。在得知孟爔也将命不久矣之时,她曾生出万念俱灰之意,要在那幽地中守着最后的温暖离世。

  本就已经不属于这个世间。

  峰回路转,岂料两人皆侥幸逃出生天。再重逢时,她已笃定,哪怕前路不明哪怕不知福祸,她也一定要全力一试。也许,她曾经断了的命运,会因为他而改变。

  林寒韶伸出嫩如葱白的手指,对着孟爔额间用力一点,随后又在他额头大力一敲,凝视着他眼睛道:“我看见了。”

  孟爔正想趁气氛浓烈,多说几句体己话,却不知被谁绊 了一下。他霍然回头,怒视道:“是谁重装了本世子。”

  只见一旁的一个小宫女赶忙跪下来,连连磕头道歉。

  “奴婢该死奴婢该死。”

  孟爔一看她衣制,便知道是伙房内烧水打杂的下等宫女,更加不悦道:“这是前殿,你一个伙房的丫头怎么跑出来了?”

  小宫女惊惧不已,说话颠三倒四,哭哭啼啼,说了半天,只听到什么新来的砍柴怪老头不见了,伙房管事要她赶紧出来寻,不然剩下的那几千斤柴就得由瘦小的她来劈。

  孟爔最见不得女子哭泣,好生一阵安慰,又赏银子又叫了两个侍卫,打发了陪小宫女一起去找人。

  林寒韶低声浅笑,在孟爔耳边说道:“怜香惜玉是个好事,但沾花惹草是坏事,望君谨记。”说罢,便看也不看他,转头继续看热闹的大祭。

  孟爔毫不客气挤到她旁边,哪怕什么都不说,只是陪伴在美人身边,竟也如此心安。

  “你昨晚上去哪儿了,叫你半天都不出来。”

  林寒韶睨了他一眼,冷笑道:“都怪你,不早点来找我,害我被其他人缠上了。”

  孟爔眉头一皱,“谁?胆子好大。本世子已经有了破釜沉舟的觉悟,才敢去碰你这个带毒的美人。居然还有人这么不想要命。”

  林寒韶转头看他,挑衅道:“你认识的,秦相家的小公子。”

  孟爔闻言,心中暗暗又给秦亮记上了一笔,那小子肯定觉得摇花楼那顿打打轻了。他半开玩笑说道:“秦亮那个二愣子,他居然去夜会你。他要是知道是因为你义父才让秦相如今一蹶不振,会不会想要找根柱子撞死。”

  林寒韶摇摇头,说道:“你想歪了。他是代表秦相来给我义父传话的。”

  孟爔道:“他说了什么?”

  林寒韶轻轻垂眸,曼声笑道:“装傻呢?我义父一还朝,势必对朝中局势造成巨大冲击。所有人都来试探。谁不想知道我义父是站在秦相这边,还是老太傅那边。我义父手中的势力、财力、能力,非常人能够想象。正是因为他手中握有实力,所以熙帝既忌惮他,又不得不容下他。但我义父那人,也不是什么人都亲近得了,所以这不就纷纷都来找我探口风。”

  孟爔好整似暇,拿出扇子优雅扇风,状似漫不经心道:“那他们更应该直接去找太师才对,找你何用?”

  林寒韶慵然抬眸,她唇间泛起一丝笑意:“他们也想,估计没找到我义父吧。因为他昨晚跟齐王见了面。”

  孟爔闻言,“啪”的一声收起扇子,眼中泛起了少有的正经颜色。

  “太师站在老太傅还是秦相那边都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太师站在哪位皇子身后。他见了齐王,难道他属意我齐王姐夫?”

  林寒韶眉梢轻挑,置疑道:“有那个可能,但也未必。”

  孟爔翻了个白眼,“说了等于没说。”

  林寒韶将白眼奉还,奚落道:“朝中百官啊,把我义父想得太简单了。他们以为我义父归朝,是为下一任储君站队,真是目光短浅。”

  孟爔道:“那你属意谁?齐王还是魏王?”

  林寒韶反问:“你希望我属意谁?”

  孟爔沉默,只是直直盯着她美艳的侧脸。

  “其实,我属意谁一点都不重要,况且我和义父说不定会做出完全相反的行为。你可能不明白,我和我义父一起还朝,但是我要做的事和他要做的事,完全不同。我只想集齐四块炼石,打开连凤台拿出我母后留下的天书。而义父,他的目的根本无人知晓。”林寒韶说罢,便再也不打算理他,专心看场上的大祭。

  大祭已经走到最后一步流程。

  鸣铜钟。

  帝国的君王熙帝已经在太监的指引上,缓缓踏上了钟楼。他一步一步踏上玉石阶梯,象征帝国步步高升。

  巨大的铜钟悬挂在塔楼的顶端,上面刻制着象征明氏家族的家徽——茈衣虞美人,密密麻麻繁繁复复包裹了整口大钟。

  熙帝拉起悬吊于梁上的木杠,重重朝大钟撞击。

  咚—咚—咚

  低沉洪亮的钟声缓缓散开,不断回响于太庙的每一个角落。

  熙帝需连续撞击十八次,撞击完毕后他将木杆归位,然后在大钟下的软垫上虔诚跪下。

  青灵山有灵,每次皇家举办皇陵神墓大祭,当熙帝敲响大钟十八次后,山中除了钟声回应,亦会从地下回应出动听的阵阵清脆铃声。

  青灵,清铃。

  如怨如慕,如泣如诉。

继续阅读:第093章:神墓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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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人有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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