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慧卿止不住泪意,便就掩脸摇头,声音悲切的呜咽道:“回皇后娘娘的话,慧卿没有什么事的。慧卿不过是看到了娘娘,感觉甚是亲切,就好像看到过世的娘亲一般。一时没忍住,就这般失态了。”
她说完还怕叶英不信,含泪瞧着她。
可这副模样落入叶英眼里就不一样了,这俨然是一副受了委屈又极力忍耐的模样。
她有意转头去瞧了一眼叶安景,见素来好脾气的他竟是面沉如山雨欲来,瞬间明了一切。
她忽想起当初陛下急着给长乐说亲事,他冒着大雨来找自己的狼狈模样。在听闻自己那句“驸马是长乐自己选的”,他的脸色一如现在一般。
怕是这孩子心里还是没有放下长乐。
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,直坐起了身子,去劝赵慧卿:“可莫要再哭了,再哭这张小脸就不好看了。你母亲若是在天有灵,见到你这般,也定会心疼的。”
赵慧卿听着她犹如母亲一般关怀温柔的话语,这泪意更是止不住了。
叶英见劝不住她,就去催促叶安景:“还不快劝劝。”
赵慧卿听闻这么一句,挂着泪抬起头来,心中倒是真的生出有几分期盼,期盼他能好言劝自己一句。
可她等了好久,等来的却只有他无限的沉默。
难道现在连皇后娘娘的话都不管用了吗?
叶英见他犟脾气上来了,犹豫了再三,还是觉得应该把话说出口。
“元衡,你现在与以前不一样了。你都是娶了夫人的人了,就不能再与以前一般胡闹了。”
赵慧卿一听她训斥起叶安景,心中一喜,立刻希望她能用最严厉的话语彻底训醒他,让他别在谢珺瑶身上执迷不悟了。
谁知叶英只是说了这不痛不痒的一句话,就又转头开始对她说教起来。
“慧卿,我知你与元衡长大的环境不同,但无论怎么样,现在你都已经嫁到了镇国公府,这有些习惯总是要改的,不能与以前一般。这两人生活在一起,关系再怎么好,也一定会有矛盾产生。总是需要有一个人去迁就另一个人,不然这日子整日就是你争我斗的,还怎么过下去。”
赵慧卿含着泪委屈的看着她,欲言又止。
这些道理她不是不懂,并且她可以为了叶安景改变一切。
抛却身份,抛却性命,什么都可以。
可是面对这些,他也总要有点回应才行啊!
她娇唇张张合合,刚想吐出一言来诉说,就听见宫人高声道:“长乐公主到!”
她怎么来了?!
赵慧卿话语一下子噎住了,连同噎住的还有泪意。
怕是她忘了,这叶英是谢珺瑶的母后,谢珺瑶来未央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。
她看见那抹纤细窈窕的身影的同时,又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叶安景,果见他与之前的神色不同了。
正当她心恼之时,谢珺瑶已芊芊细步走至殿中,大方的俯身行礼:“儿臣参见母后。”
她行完礼,叶安景也站起来拱手行礼:“微臣参见公主。”
谢珺瑶至始至终没有瞧他一眼,而是略带诧异的看向旁边坐着一动不动的赵慧卿。
“呦,赵小姐怎么也在这儿?”她似是想到了什么,巧笑着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。“哎呦,瞧本宫这脑子,生生把昨日你们成亲的事给忘了。薄礼待本宫回去备好,一定让人送去府上。”
叶安景一闻这话,心中无疑是苦涩的。此刻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,怎么也吐不出来。
他怔怔的看着谢珺瑶的脸,好想看看她的心到底是不是冰块做的,不然是如何能做到如此的风轻云淡。
因为不爱吗?
叶英有意的提醒了一句:“慧卿,行礼。”
赵慧卿乍醒,姗姗起身,慌乱的行礼。
“妾身赵氏参见长乐公主。”
就是一个行礼,她也要向谢珺瑶宣告身份。
谢珺瑶怎么会听不出,她淡淡的笑了笑,并不在意。
一个虚无的身份罢了,谁没有过呢。
她刚平了赵慧卿的礼,叶英便就伸手亲昵的唤她来身边坐。
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能瞧出亲疏有别了。
赵慧卿下意识的紧抓着衣裙,将视线垂得低低的,不让自己露出一点恨意。
谢珺瑶扫了她的手一眼,倏然开了口:“赵小姐上次给本宫的地址,本宫派人去寻了。只可惜不巧,他早就已经从那里搬走了。”
赵慧卿今日已经听到三个人唤她赵小姐了。但她此刻无心去为一个称呼生气,她更多的心思震惊在谢珺瑶的话中。
她疯了吗?
竟然当众说出这件事来?
她的神色顿时犹如见了鬼一般。
叶英和叶安景果然都疑惑起来,视线在她们两人身上来回打量。
“长乐在找什么人?”叶英终是问出了口。
谢珺瑶有意瞥了一眼赵慧卿,似是警告。
她旋即掩嘴笑道:“儿臣最近嘴馋得很,想极了燕州的糕点。赵小姐正巧认识一个土生土长的燕州人,便就将那人的住处给了儿臣。没曾想,儿臣还是晚了一步。那人一早就搬走了,当真是可惜啊!”
她话说到这儿,脸上真的流露出些许惋惜与遗憾来。
赵慧卿反应也是极快了,立刻装出惊奇的模样,接上她的话:“哎呀,那可真是太不巧了!那等妾身再去寻了消息,一定派人去告诉公主一声。”
她说完,偷瞄的眼神开始似有若无往叶英和叶安景的身上去。
见这一唱一和让他们两人信了,她这才敢舒了那一口气,只是受惊了的心难以安抚,还是扑通扑通急跳。
谢珺瑶欣赏着她脸上剧变的神色,竟是瞧得津津有味。
她故意作恶道:“不用了。”
赵慧卿才舒缓的身子,立刻又紧绷了起来。她战战兢兢的看了一眼谢珺瑶,正对上她别有意味的眸子。
她到底想要做什么?
她感觉自己快被谢珺瑶逼疯了。
谢珺瑶一甩袖子,素手端起茶盏,眼帘垂下,随意道:“本宫忽然不想吃了,就不劳烦赵小姐了。”
赵慧卿一怔,这话是什么意思?
她再想去探究谢珺瑶的目光,却发现她已经转移了视线去,这下心里更惶惶起来。
“长乐与慧卿的关系瞧着匪浅。”
叶英看了好一会儿,才笑着说出这一句。
谢珺瑶吃茶放下,巧笑道:“儿臣上次不是与母后说了,与这赵小姐有些渊源。”
叶英想了想,记得她上次分明不是这般说的。
她瞧着谢珺瑶笑得别有意味,也轻笑一声,收了心思,不再去问。
接下来的不过就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了,内容毫无趣味可言。
赵慧卿自听得谢珺瑶那句,这神就怎么也提不起来,只能敷衍应付着话。
与她一般的还有一人,那就是她的夫君叶安景。
至于他为什么出神,怕是就只有他一个人才知道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