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等谢赟思索,她便就自问自答道:“那就是有异心并且有权势在手的人。”
她顿了一下,抬眼去瞧他,说话的声音不由得加重。
“这个人哪怕是他的儿子。”
谢赟满脸尽是不解,似是根本听不明白她的话。
他拼命摇头,“可我没有异心,而且父皇待我很好。”
谢珺瑶听着他如此天真的想法,不禁苦笑。
“阿赟,他对你这般好,这可能是源于他心里对你别样的疼爱。但是你想一想为什么,到底是为什么他会对一个十年不知存在,凭空出世的你这么好?他的儿子很多,女儿也很多,单单是因为他对孝德皇后的那份愧疚与怀念吗?”
“不。” 她果断的否定,“是因为我们没有母家。”
“这也就意味着没有一个强大的家族会推你上位,没有这般的威胁,他才会像一个父亲般发自内心的疼爱你,扶持你。”
谢赟脸上已尽是失望之色。
他一出生便就失去母亲,心里自然是一直渴望父亲的爱护。
而如今他最爱的阿姐竟是残忍的撕开了这层伪装,告诉他所有一切都是假的,他自然是无法接受的。
谢珺瑶的话还没有结束。
“我暗下做的那些小手脚,你以为他真的不知吗?他不是不知,是在装作不知。因为无论我做什么,我都只是一个依附于他的公主而已。我所有的小动作不光对他构不成威胁,甚至还可以帮他拔出眼中钉、肉中刺,他何乐而不为呢?”
她话锋一转,“但是一旦我和亲南湘国,这场面又会变成如何?到时候,我的夫家就会立刻变成你的母家,变成你在东越最强大的支撑。”
谢赟听着她的话醍醐灌顶,这才恍然过来。纵使南湘国再弱小,那也是一个完整的国家,这已经不是单单是一个家族的力量了。一旦有了整个国家作为支撑,那他登上帝位轻而易举。
他的父皇断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。
他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害怕,觉得那个平日里慈爱的父皇可怕,也觉得他身处的环境可怕,更觉得对他说出这些话的阿姐可怕。
不,他怎么能觉得阿姐可怕呢。
谢赟抬起头来,瞧着谢珺瑶望向他的眼神依然是那般的温柔与宠溺。
长春宫里虽是一派温情,但御书房里却是气氛冷到了极点。
谢必烈几次将手上的奏折放下又拿起,愁绪爬上他的眉宇。
“镇国公怎么看这件事?”
他问站在对面的叶鸿。
南湘国和亲的奏折一递上,他就火急火燎的将叶鸿招进了宫里。
叶鸿对此也是愁眉不展。
“南湘国突然和亲之举无非是因为两件事。一件是因为东越虽与他们签订盟约,但从未有过通婚之举,这对于他们来说确实不安。再加上臣听闻最近南湘国边境也频频遭受西吴国的侵犯,一旦两国和亲,既能修两国之好安稳百年,又能使西吴国腹背受敌不敢轻举妄动。”
“狼子野心!”
谢必烈斥声。
西吴国才安稳了多久,就开始耐不住性子了吗?
依照现在的局势,和亲是必然的选择,可是和亲的人选该是谁呢?
“如今宫里适龄待嫁的公主并不多,除了今年才到及笄之年的长乐公主,也就是端柔公主和庆宜公主了。”叶鸿道。
“那你觉得谁最为合适?”
听见谢必烈这么问,叶鸿面露难色,迟迟不语。
谢必烈瞧出他顾虑的心思,“无妨,此处就你和朕,大胆说便是。”
叶鸿放下心中的犹豫,直言道:“微臣认为南湘国为小国,尚不足挂齿,陛下同意和亲已然是殊荣。若是再嫁嫡公主,未免瞧着太过重视。长乐公主是陛下与孝德皇后所生,自然是尊贵无比的,更莫要说太后所生的端柔公主了。”
“除去这两位公主,剩下的也只有惠妃娘娘所生的庆宜公主了。庆宜公主虽还未到及笄之年,也差不了两岁,年龄适当,也是陛下宠爱的公主,微臣认为最为合适。”
谢必烈面上似是被一层乌云所笼罩,迟迟不言语。
叶鸿也不敢再多言,御书房一时就静了。
殿内的寂静还没结束,忽的殿外传来一阵喧闹声。
“臣妾求见陛下。”
是武惠妃武燕宁的声音。
叶鸿抬眼瞧了一眼座上的帝王,见其一点反应也没有。
殿外又传来刘国安的声音:“娘娘,您先回去吧,陛下在跟镇国公商议政事,下了令不见任何人。”
“那本宫就在此候着,等陛下商议完事情。”
显然武燕宁要见谢必烈的心是决绝的。
“这···”刘国安为难,“天气这么冷,您再冻着身子,那可如何是好。”
这话落下再不闻殿外的动静。
这般轻易就走了?叶鸿想着。
没一会儿,殿外更加喧闹了起来。
“小的(臣妾)参见太后娘娘。”
整齐的问安声传了进来,叶鸿一惊。
看来太后也是得了信了。
刘国安从地上起身,面上虽是赔着笑脸,但心里却是慌了。
怎么太后也来了?
太后瞟了一眼刚被香阳扶起来的武燕宁,声音不咸不淡的道:“惠妃也来了。”
“是。”
武燕宁乖顺的回话。
太后见她还算恭敬,也没有闲心再与她纠缠,而是转头对刘国安道:“哀家要见陛下。”
这话说得不容置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