奶娘看着坐在谢珺瑶膝上咿咿呀呀说着话的孙坻,喜笑道:“小公子这些日子总哭闹着找公主,若不是公主喂饭,都不吃呢!”
这话恭维之意明显,但也巧了,正合谢珺瑶心意。
曼霜指挥着下人将精致的饭菜送上,这些菜肴都是谢珺瑶亲自选的,每一样都适合孩子的口味。
谢珺瑶推开下人要布菜的手,亲自夹起一颗青菜送到孙坻口边,哄着:“乖宝宝,来吃菜菜。”
一直听话的孙坻也不知道怎么的,忽的哭闹起来,在谢珺瑶怀里坐不住,手打脚踢的,一个劲儿的折腾。
奶娘慌了,忙上前为孙坻找理由:“小公子可是困了?”
孙坻还是哭闹不止,她顺着把话说下去。
“小公子今日未睡午觉,许是困了,不如老奴将小公子抱下去,哄睡一会儿。待睡好了,再来用饭。”
谢珺瑶看着孙坻这哭法,总觉得心里不安,但她也不知为何哭泣,只能信任有经验奶娘的话。
她将孙坻小心翼翼的送到奶娘怀里,“小心哄着,一发现什么问题,立刻来说,切不可隐瞒。”
“是。”
孙坻就算到了熟悉的奶娘怀里,也没安分多少,依旧是哭闹不止的。
奶娘也是一头雾水,只以为是闹觉的事儿,急着把他往外抱。
可谁知道,没走两步,孙坻忽的身子剧烈抽搐了起来。
奶娘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,忽觉肩头一热。
她侧头去瞧,鲜红的血迹立刻刺痛了她的眼,她大叫起来。
“血!血!是血!!”
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到,谢珺瑶猛然回过头来,当看到血迹那刻,她脑子“嗡”的一下变成一片空白。
待她反应过来,她焦急的大呼:“太医,快去宫里请太医!”
有如此大事,下人也不敢耽搁,忙着急忙慌的去了。
太医赶来的时候,孙永思也闻讯赶来。
他直接冲进屋内,不顾礼仪的大呼:“到底是出了何事?为何会吐血?!”
他这么一番的质问,并没有顺利得到相应的回答,反倒是得来一记警告的眼神。
触及谢珺瑶投来的眼神,他下意识的住了嘴。
太医端坐在床榻边上,严肃的翻看了孙坻的眼皮与口齿后,方才把脉。
这一把脉,他眉头紧皱起来不说,连带着神色也愈加凝重了起来。
孙永思已经被吐血的消息吓去了半个魂儿去,现在一见他如此神色,剩下的一半魂儿也一并吓去。
他再也忍不得什么,上前急声询问:“大人,到底是怎么回事?怎么会吐血呢?”
这一次,谢珺瑶并没阻拦他,也将急切询问的目光投向太医。
太医收起手来,起身朝着谢珺瑶和孙永思恭敬地施礼,“回公主、驸马的话,若是微臣没有诊错的话,小公子是中毒了。”
中毒二字出来的瞬间,孙永思的身子不堪受力的晃了晃,向后踉跄了几步,方才又站稳。
“你说什么?中毒?!”
其余人显然也不能轻易接受这个答案。
这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呢?
连同谢珺瑶的脸色也好看不起来,但相比其余人,她明显镇定了许多。
“可有解法?”
太医脸色明显有些为难,他支支吾吾了好久,方才道:“若是小公子中毒不深,便应是可以。但若是···”
他说到这儿,也不好再说下去,只能道:“微臣只能尽力而为。”
这话听在谢珺瑶心里都是一震,更别说听在孙永思这个做父亲的耳里了。
他情绪一下子失控了起来,也不顾什么礼节,朝着谢珺瑶气势冲冲而来。
“是你对不对?”
这质问的语气已然是在心里确认了答案。
未等谢珺瑶开口,他又歇斯底里的怒声道:“你明明答应我的,你不会动他,为什么现在又要投毒!”
这一番话听愣了所有人。
他们目光下意识地投向谢珺瑶,其中不乏一些怀疑之色。
曼霜注意到大家的目光,急了,向前一步,挡在谢珺瑶的面前,不卑不亢的对孙永思道:“驸马,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救小公子,而不是在这上面浪费时间。”
谁知孙永思丝毫不领情,他把此当作谢珺瑶心虚的表现,步步紧逼。
“为什么不说话?为什么非要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动手?有本事你冲我来啊!”
飞溅的唾沫星子直冲谢珺瑶的脸面,她秀眉一拧,呵斥道:“疯够了没有!”
这么一句震慑住一屋子的人。
谢珺瑶也不屑于与他废话解释,转头对太医道:“无论用什么,务必要把他救过来。”
“是,微臣一定尽全力。”
太医这边话刚落,忽有一下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。
“不好了,不好了。”
他跑得满头大汗,气喘吁吁,连口气都不敢喘一下,便就急声道:“孔姨娘正在府衙门口击鼓鸣冤呢!”
·····
府衙门口,孔氏拿着鼓槌一个劲儿的巧击鼓面,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。
她见周围人多了,就开始哭哭啼啼起来。
“老天爷啊,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!我含辛茹苦生下的儿子,竟是生生叫人抢了去!日日瞧着他认贼作母,我这个心啊!”
本来看热闹的百姓还以为有什么天大的冤屈,一听这话,只觉没趣了三分。
瞧这面前妇人的打扮,一看就是有钱有势人家的妾室。如此就不用说当家主母了,那必是这京师哪家的名门小姐。
这主母抚养个妾室的孩子,自然是没有什么错处的,又有什么需要来此喊冤的呢。
正当人群准备散去时,孔氏又哭诉道:“她抢去也就罢了,若是好生养大我儿,我必是没有一点怨言。谁知她心思心肠恶毒,竟是连一个不大的孩子都容不下,想下毒害死他!”
再听到这儿,冤屈好像大了那么一点了。
当家主母容不下妾室的孩子,下毒谋害,这也是名门里面常有的戏码。
拥有如此善妒心思小的主母,此女子也当真是可怜了。
百姓议论纷纷起来,不乏一些对孔氏的同情之词。但同情归同情,其外多数觉得应是讨不到什么公道的。
毕竟孔氏只是一个娇弱没有背景的女人,哪里斗得过那厉害又有背景的主母呢?
想必这事闹上一盘子就不了了事了。
京兆尹在府内也听着外面闹哄哄,便走出府来看个究竟。
孔氏一见京兆尹,立刻来了精神,直接呼通跪在他的面前,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。
孔氏本就生的娇媚,再这么一哭,自然是看得人心里分外的疼惜。
京兆尹亦是如此,他立刻心软起来,对她道:“这位夫人,你先起来,有什么冤屈尽管告诉我,我必定为你主持公道!”
孔氏被他扶起,眼里还闪烁着泪珠,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:“大人真能为我主持公道?”
“自然,本官是百姓的父母官,有何冤屈,自然能为你主持公道的。”
听见他打如此包票,孔氏这才抽抽搭搭的说了起来。
“小女子姓孔,父母早逝,孤苦伶仃,被舅母卖去楼里,成了一卖艺不卖身的艺伎。但好在有天垂帘,与一公子相互倾心,确定心意,许下终生。小女子本以为能就此安定,相守终生,却没想到···”
孔氏话语哽咽,竟是说不下去了。
京兆尹怜惜,劝道:“你且慢慢说。”
孔氏平缓了情绪,又道:“却没想到还未被娶进门,夫婿就被人生生抢了去。小女子敢怒不敢言,只能忍着委屈做了他的妾室。但好在他的爱怜,感情一直很好,还有了我们的孩子。”
“只是没想到,他夫人就此生妒,设计诬陷于我,不仅抢了夫君,还把我刚生下的孩子一并抢了去。我也被关在院里,不能踏出一步。见不了孩子,我日日以泪洗面,只求孩子平安。”
“我本想着,若是她能好生养育孩子,我受些委屈也就罢了。谁曾想,她生出歹毒心思,对着小儿下手,想要下毒毒死他!得知如此,我再也忍不住,逃了出来,来此击鼓鸣冤,恳请大人为民妇主持公道啊!”
她话尽如此,声音悲切恳求,听者无不动容。
百姓纷纷被她所感染,怒骂起那歹毒心肠的主母。
京兆尹听了也是于心不忍,柔声问道:“你可能说出那妇人名讳?是京师哪家?”
孔氏抽噎道:“她名唤珺瑶,家住东边的公主府内。”
起初听见珺瑶二字,京兆尹莫名觉得有些熟悉,却想不出是在哪里听到的。
但等听到公主府,他整个人都吓呆住了。
名唤珺瑶,还住在公主府里的人,能是谁?
那故事里的公子岂不是当真驸马孙永思?!
可当初长乐公主与驸马的亲事那是陛下赐婚的,这····
京兆尹越想越害怕,惊骇的看着刚才还觉得可怜的孔氏。
他骤然变了脸色,指着孔氏怒声道:“大胆妇人,岂敢在府衙门前胡言乱语!来人,把她轰出去!”
还未等孔氏反应过来,面前府衙的大门就被冷漠的关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