茫然的孔氏一见步步逼近的侍卫,瞬间明白过来,立刻扑地大呼:“竟是官官相护到如此地步,这让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小百姓,有了冤屈到何处诉去啊!”
她这么一番话,直接带到了围观所有的百姓身上。
是啊,今日有事的是她,明日可就不知道是他们中的谁了。
百姓们仿佛都在孔氏身上看到了未来自己的影子,因此激愤抗议起来。
孔氏一边抹着泪,一边偷看着这群被她激起情绪的愚民,嘴角暗暗上扬。
到底是一群没脑子的。
她早就料到,依照谢珺瑶的身份,她就算告到陛下面前去,也是无济于事的。
她要想讨回一个公道,只能把这个事闹大。
瞧瞧,现在不就很好吗。
京兆尹虽然人顺利跑了,但依旧坐立不安。他又见外面被孔氏搅得闹腾,更觉不好,便不敢耽搁,忙将此事上书了谢必烈。
谢必烈闻讯之际,正巧叶英陪在御书房里。
听闻此事,她也大大吃了一惊。
她在看了一眼谢必烈晦暗不明的脸色后,坚定道:“陛下,虽然长乐一贯骄纵,但绝非有如此恶毒之心。想必··是那孔氏被抢了孩子以后,心生怨恨,方才闹出此事,还请陛下还长乐一个清白。”
她话说得情真意切,但谢必烈的脸色更黑了。
“公主府是何情况?”
谢必烈也不急着说这事,而是提了另一件事。
这个问话,让禀报之人有些懵。他来得急,还并未去公主府了解情况。
一时之间,他沉默了,不知该如何作答。
反倒是刘国安替他解了围。
“老奴听说,今日公主府的人曾急急忙忙去太医院请了太医去。”
这事也是刘国安从碎嘴子的宫人嘴里无意得知的。
都去太医院请太医了,事情好像逐渐开始与孔氏所言一致了。
就连谢必烈也陷入了沉思,一言不发。
叶英瞧了好久,忽的开口道:“陛下,此事臣妾瞧着重大。一来因为事关长乐的清白,二来因为此事经孔氏这么一闹腾,必是人人皆知。若是随意了事,怕是···难平百姓。”
她满脸的为难与关心,倒真像是一个合格的母后。
禀报的人也忙接话道:“陛下,皇后娘娘说的是。经过孔氏一闹腾,现在百姓都在议论此事。”
不待谢必烈开口,叶英又急忙道:“是了,此事若不查个清楚,还长乐一个清白,怕是就此会落人话柄。”
她又瞧了一眼谢必烈,试探性的建议道:“不如就公开审理,彻彻底底的还给长乐一个清白。如此,也提防有人再议论什么。”
此话也说得在理了,众人纷纷赞同。
但他们赞同没有用,最后拿主意,下决定的人是谢必烈。
谢必烈谨慎的思虑再三,还是在叶英期盼的眼神中,道:“此事就交给大理寺,公开审理。”
事关公主的名誉,大理寺自然是谨慎再谨慎的。
公开审理在三日后,百姓纷纷闻讯,凑热闹似的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。
毕竟这审讯公主,还是百年都不能一见的事,他们今日也算能大开眼界了,如何不来看。
孔氏一见来了这么多人,底气也足了,就开始在那儿哭哭啼啼的,未开始就惹得不少人的同情。
如此之下,谢珺瑶再上堂,自然是遭了不少有色的目光。但她脸上丝毫没有半点的怒意,压根跟没瞧见似的,直接走了进去,甚至是擦着孔氏的衣角过去的。
孔氏一见她来,心里立刻警戒了起来,顺带哭声都小了。她再见谢珺瑶那傲娇的样子,恨不得白眼翻到天上去。
且由着她端架子,等着拉下神坛了,看她还怎么摆架子。
谢珺瑶有着公主之尊,就算是本案疑犯,也沦落不到与孔氏跪一处去的境况。
大理寺卿见她优雅的落座后,方才开始了今日的审理。
“传太医上堂!”
伴随一声,当日给孙坻看病的太医急匆匆的走上堂来。
大理寺卿按日常的顺序询问:“当日是你给小公子看的病?”
“正是。”
“是何病?”
太医没有丝毫隐瞒,如实道:“小公子是中了毒。”
此话一出,底下一片哗然。
中毒,真的是中毒!
百姓议论纷纷,好像根据这么一句,就能把谢珺瑶断定为犯人一般。
孔氏顺势哭泣,“大人一定要给我做主啊!”
她这么一哭,又拉了一波好感。
但大理寺卿脸上并没有丝毫的动容,他严肃道:“若真是你的冤屈,本官自然会为你做主。但在此之前,堂上保持肃静,不得随意开口!”
孔氏忽得如此训诫,直接把哭声给吓了回去,抽抽搭搭的,不敢再发出动静。
大理寺卿见她安静了,方才又开了口:“可发现毒是出自何处?”
“我在查看小公子当日的饭菜中,发现了同样的毒,但用量极小,并不致死。”
此话之下,大理寺卿又传上公主府的管家。
“不知小公子日常的饮食都由谁负责的?”
管家不假思索的道:“小公子日常都养在公主的院里,便都是在公主院里用,由公主院里的小厨房专门制作。”
大理寺卿顺势问道:“那每餐送上前可都有验毒?”
对于有权有势的达官贵人来说,明里暗里总会有些想下手的人,下毒更是最简单又方便的途径。故此,一般都会在饭菜上桌前进行验毒这一步骤。
普通官员家里尚且如此,更别说公主府上了。
这个答案毋庸置疑。
“每日都验,小公子当日也验了。”
既然验了,又上桌了,那就证明当日饭菜里并未发现有毒。
那太医又怎么会在饭菜里发现毒呢?
孔氏听到此,按奈不住了,抢着说道:“既然验毒未验出,那就只能说明是在上菜以后下的毒。可这菜上桌以后,能动手的···”
说到这儿,她忽然不说了,眼神开始别有意味的往谢珺瑶那儿瞥。
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。
无疑是在说谁敢在公主眼皮子底下动手,除非公主默许,或者公主亲自动手。
但无论是这两种的哪一种,谢珺瑶都脱不开下毒的干系。
这不,百姓又开始议论纷纷起来。
“都下不了手,这不只有公主自己能都下手了?我瞧着这事一准是公主干的!”
“小点声,没瞧着公主还坐在那儿呢。”
“皇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,难不成这还要明晃晃的包庇不成?”
这些还是话语好听的,不好听的,连管家都听不下去了。
他急着道:“公主素来对小公子都视如亲生,就连穿衣、吃饭这些杂事都是亲自来,又怎么可能会下毒呢?还请大人明鉴啊!”
未等大理寺卿回话,孔氏就抢先反驳道:“就是因为要下毒,方才要事事亲为!瞧瞧,你被蒙骗了不是,她为的就是你现在的这些话。”
管家在府里见惯了孔氏作威作福的样子,早就看不惯了,此时再见她如此颠倒黑白,更是气不过,冷哼一声。
“我本以为你只是善妒,却没想到竟连自己的亲生子都舍得下手,你就是个毒妇!”
孔氏一听此话急了,对着大理寺卿就哭诉道:“大人,你可切莫听这些小人奸害之言!这个管事的是公主一手提拔,自然是为她说话的。说不定···他也与这事拖不了干系!”
平白遭了如此污蔑,管家只觉得气恼与委屈,他刚要回嘴,就听见震堂木啪一响。
“肃静!公堂之上,岂容你们争吵!”
这么一句瞬间熄了两人之间的战火。
但尽管如此,管家脸上的怒气还是不能散去。
孔氏也是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,不敢言,也不敢怒。
大理寺卿的视线从他们这儿转到一旁坐着的谢珺瑶的身上,正瞧见她端着茶盏闲适的饮茶,好像这里的一切都与她并无干系,她就是一个看戏的一般。
大理寺卿审了这么多案子,也头一次见如此淡定的嫌疑犯。若是心里真有鬼,难不成还有本事装成这般?
他心里不免减了一些对谢珺瑶的怀疑。
“传乳母上堂!”
乳母明显没有管家上来的气势足,一踏进这堂上,这腿脚就开始不利索了,走道都是七拐八扭的。
她好不容易跪了下来,又因周围一遭关注的目光,身子下意识的开始瑟瑟发抖。
大理寺卿一见她上堂时的目光闪烁,不敢对视,此时又一个劲儿低垂着头,一句话也不说,立刻察觉到了什么。
他震堂木一拍,高声严肃道:“你可知在这堂上不说实话的后果!”
这么一句吓得乳母抖若筛糠。
她话不成句,“民··民妇知··知道。”
“那还不快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!”
大理寺卿这么一吓,乳母差点吓哭了,直接扑地,高喊:“公主救命!公主救命啊!!”
这回答喊得不利索,求救反倒喊得利索极了。
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,连大理寺卿都被吓住了。
他本见这乳母目光闪烁,想诈问一番,却没想到竟是诈出了这个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