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年后。
谢衍冷着一张脸,看着手上的折子。
底下的大臣连气都不敢喘一下。
谢衍看了一会儿,忽的神色剧变,将手上的折子,恶狠狠的砸向了底下站着的陆霄。
众臣看着陆霄额头上如水柱一般流下的血,都禁不住心中一颤。
这到底是下了多狠的劲儿啊!
陛下与陆大人有仇不成?
“这就是你陆霄递上来的折子!”
谢衍丝毫没有半点顾及陆霄的脸面,就算他位及权臣,依然横眉冷对。
三年来,日日如此。
陆霄对他所有的容忍、退让,他从未瞧在眼里,反倒是得寸进尺。
面对这般的羞辱,陆霄虽然习惯了,但他今日却不能忍了。
他冷眼看着谢衍,直接一甩袖子,愤然离去。
他这突然的一个动作,让所有人都蒙了,就连谢衍也愣了。
待谢衍反应过来,陆霄已经走到大殿门口。
他气得浑身发抖,“蹭”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,指着陆霄的背影,就暴怒道:“来人,给朕把他拿下,就地斩首!”
就地斩首?!
所有大臣心里具是一跳。
“陛下,万万不可啊!”
不知道谁说了一句,接二连三,有大臣出来劝说。
最后直接成了一片喊声:“陛下万万不可!”
谢衍被陆霄驳了面子,还被群臣这般威逼,他如何能忍得下。
“来人,把他们全给朕杀了!”
一句话何其暴虐。
好好的上朝被整成这般模样,甚是惊动了太后卫桐。
卫桐看着面色铁青的陆霄,上前好生安慰道:“陆郎,陛下还小,你就忍让着些。”
陆霄也不说话,只是冷眼瞧着她。
这种冷漠的眼神吓了卫桐一跳,就像是她是他的仇人一般。
“陆郎。”
她上前试探性的唤了一声。
还没等她手碰到陆霄的衣袖,就被他冷冷甩开。
“今日是最后一次。”
说罢,他转身而去。
这是他对他们母子最后的容忍。
卫桐看着陆霄头也不回地走了,整个人跌坐在的椅子上。
怎么会变成这样?
他们之间什么时候成了这般的模样!
卫桐咬了咬牙,直接去了御书房,劈头盖脸朝着谢衍一通骂。
谢衍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,直接气得将她赶出了御书房。
这般好了,情人也跑了,自己也被儿子赶出来了。
卫桐气得只想哭,她这是造的什么孽!
陆霄阴沉着脸,刚出宫门,就迎面撞上了丁誉泽的马车。
丁誉泽掀开车帘,对他道:“上车,我带你去消消气。”
陆霄火头上,想也没想跟着去了。
但却没想到丁誉泽带他来的地方,竟然是京师有名的万花楼。
“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?”
陆霄蹙着眉,看着万花楼的牌匾,眼里是说不出的嫌弃。
“一醉解千愁。”
丁誉泽揽着他往里走,“难不成你真要成为人人口中不好女色之人?”
这几年,陆霄官位升的极快,但身边依然一个人也没有,府里就连个暖床的婢女都看不着。
这般之下,总有些流言蜚语传出来。
丁誉泽口中不好女色,也是美化以后的说法。
若是不美化,简直不堪入耳。
陆霄一想到自己兢兢业业这几年,为的都是保住卫桐和谢衍母子的江山,却偏生什么也没得来,就连最起码的尊重也没有。
只要想起这个,他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就蹭蹭往上窜。
万花楼的姑娘素来以大胆闻名,一见丁誉泽和陆霄身着富贵,立刻像水蛇一般缠了上来。
若是换了以前,陆霄一定立刻厌恶的推开。
但今日,他非但没有推开,反倒搂上了。
那温热滑嫩的触感,让陆霄像过电一般,心里头痒痒的。
他再想起卫桐吃味恼怒的脸,非但没有丝毫歉疚,反倒莫名的兴奋。
“孺子可教。”丁誉泽夸赞道,“人就要学会享受,你天天像头牛一样,早晚会因为不能干活了,而被主人杀掉。”
这话说进了陆霄的心坎了。
两人进了房间,举酒畅饮,欢歌笑语,好不快活。
丁誉泽端着酒杯,凑到陆霄面前。
“陆兄,现在是不是心头的愁绪解了大半?”
陆霄已经喝得双眸迷离,他饮下手中的酒,大笑着点头。
“人生足矣!人生足矣!”
丁誉泽含笑摇了摇头,“陆兄别急啊,我给你准备的大礼还没到呢。”
“哦?”
陆霄一脸好奇之色,看着他跌跌撞撞走到窗边,一把推开了窗户。
窗户外面就是一楼的大厅,下面的喧闹声一下子传了过来。
陆霄端着酒杯好奇的跑了过去,“什么大礼?”
丁誉泽指了指下面中心的台子,“今日,万花楼有一个巨大的拍卖活动。你猜拍卖的是什么?”
陆霄听着他神秘兮兮的话语,朦胧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。
他再垂头看了那个台子一眼,酒已经醒了大半。
万花楼拍卖的还能是什么。
人,女人。
丁誉泽见他不说话,便也不说话,静静的看着。
万花楼的刘妈妈扭动着腰身,上了台子。
如今的她比之前些年,那可是丰润了不少。
由此可见,这万花楼也算是个流油的地方。
刘妈妈扫了一眼楼下满满当当的人,再看了一圈楼上的窗户,见都开了,立刻喜笑颜开。
“欢迎各位爷今日来万花楼,我也不多说废话了,相信各位爷一定等急了。”
下面一片叫好声。
“来姑娘们。”
陆霄看着一群燕肥红瘦的女子上了台子,他又转头看了一眼丁誉泽。
见他没有一点的反应,显然时候还没到。
陆霄静静的看着,看着这群女子一个个被买走。
相比在万花楼里,显然跟着贵人回家,是个更好的选择。
每一个姑娘被拉走时,都是满脸娇羞,并无半点难过之色。
“姑娘们都有了她们的好归处,各位爷也不要着急离开,刘妈妈我还给你们准备了重头戏!”
刘妈妈话一说完,底下坐着的人眼睛都亮了。
丁誉泽也突然兴奋了起来,他低声对陆霄道:“来了,来了。”
陆霄对于他这个反应是更加的好奇,到底是一份什么样的大礼。
在万众期待中,一个女子被拽上了台子。
相比起之前那些,她明显有些惊慌,畏畏缩缩在台子上,一双小鹿似的眼眸,哪也不敢看,就那么低垂着。
这显然让底下的人并不满意。
“不抬头怎么看啊!”
“还做不做生意了!”
埋怨之声此起彼伏。
刘妈妈也被催急了,忙到那姑娘身边,提醒道:“快抬起头来!”
那姑娘更加畏缩了。
刘妈妈彻底急了,偷摸往她腰间一掐。
“啊!”
那姑娘直接叫出声来。
刘妈妈的手段自然是了得的,她这么多年,最是懂得如何掐的最疼,还不在姑娘身上留下印记。
“听话,抬起头来。”
那姑娘受的这么一下,哪还敢再不听话,含着泪抬起了头。
陆霄原本平静的心境,在触及那姑娘眼眸的一瞬间,被搅乱了。
他脑海里蓦然冒出一个身影,是卫桐。
她跪坐在地上,脚腕上是一个牙印。
她抬起水汪汪的眼眸,楚楚可怜的对他道:“公子,救我。”
陆霄的心像是猛地被针扎一样,他丝毫不理会丁誉泽的叫喊声,转头落荒而逃。
丁誉泽看着他的背影,眸色沉了沉,但并没有追上去。
他素手招来小厮,附耳说了几句,小厮立刻喜笑着离去。
陆霄从二楼跑下,根本不敢去看台上的姑娘,直愣愣的往万花楼外跑。
许是他跑得太急,没看清路,直接与进门的一个女子相撞。
相撞的瞬间,四目相接,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。
陆霄正想细去探究,那女子片刻不留,直接转身而去,只给他留下一抹残影。
陆霄定在原地,也忘了走了。
他蹙着眉,回忆刚才的面容。
因着那女子带了面纱,他只能看清一双眼眸。
那双淡如水,里面没有一点的波澜,就像是天池的泉水一般纯净。
莫名让他有些熟悉。
他想也没想,立刻拦下走过的小厮,急声询问道:“刚才过去的姑娘是谁?”
小厮一愣,想了又想,方才恍然大悟道:“哦!那位呀,是我们这儿的头牌花魁,无双姑娘。”
“无双姑娘。”
陆霄喃喃自语,眉头更是拧成一股麻花。
他根本不认识什么无双姑娘,为什么会这么熟悉呢?
陆霄沉思着走出万花楼,门口马车的车夫对于他这么快出来,有些惊讶。
但一见他凝重着脸色,并没有敢多问,老实的驱赶马车,回了府。
陆霄一路上都在想那个无双姑娘,却不曾想有一个人先行去了他府上。
司阍看见陆霄,立刻笑着迎了上来。
“大人,您回来了。”
陆霄随口应了一声,要往里走。
司阍却紧跟了上去,“大人,人刚到,就在您房里。”
陆霄一愣,什么人?
今日有什么人要来拜访吗?
他刚想询问一番,但他一转头便瞧着司阍别有意味的笑容,便立刻咽回了话语。
他并没有多问,而是疾步走了进去。
等他走到屋内,看见屋里站着那人时,直接惊住了。
她怎么会在这儿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