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如烟听人禀报时,只觉得吃惊,匆忙赶来,却发现宁为璇早就站在楼台上,虽然没有回头,却也打了声招呼,“林姑娘,本宫又来了!”
林如烟瞧这气氛,觉得不对,回头看了一眼浔阳,只见她猛摇头,这大概意思就是:姑娘您哄着便是,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!
林如烟干笑几声,给浔阳使了个眼色,等她将人都给带下去,这才回道,“娘娘身子未好,让人吩咐一声便是,为何亲自过来?”
“身子早就好了,是浔阳担心,让本宫好好养着,所以,这才没来找姐姐……喝酒!”
宁为璇突然打了一个饱嗝,从栏杆前转过身来时,脚踢到了放在地上的酒瓶子,林如烟低头去看,发现她脚步不稳,像是喝醉了一般。
“林姑娘,本宫是来送酒的,只可惜,你来迟了,酒喝完了……”
话没说完,好像踩到了什么,一个踉跄差点摔到了地上,要不是林如烟眼疾手快,脸上可得起个大包。
“娘娘,你这……喝了多少酒?”
“也没多少,如你所见,一瓶!”
宁为璇趴在桌上,摇摇晃晃伸出一根手指,摆在眼前,本就绯红的脸,倒显得她有些傻气。
林如烟从来没见过宁为璇喝这么多酒,应该说,从来没见过她喝酒,毕竟,身份摆在那儿,总不能胡来,今儿倒好,齐全了。
“来人,去煮些解酒汤,另外,让底下人的管好自己的嘴,今日所见,不能泄漏半分!”
林如烟将这些都准备妥当,瞧宁为璇这副颓废样,却还是担心,想了个法子,给二王爷送了一封信。
这女子伤心成这副模样,除了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儿,便是那些情情爱爱,她帮不上什么忙,他可以。
“娘娘,你且好生休息,这难过事儿,活着便是有的,总是会过去的!”
随后,林如烟找了一块羊毛毯子给她盖上,轻声安慰了几句,见她睡熟了,这才起身,去关阁楼上的木窗子。
这几日,天气转凉,还下过一场初雪,吹来的风有些凉,若不是室内有炭火,应该会和室外一样冷。木窗子被吹的呼呼作响,林如烟伸手正要关上,却不想,身后有一股力将她向外一推,还没等她反应过来,早已摔下阁楼去……
“啊!”
嘶叫声极响,楼下的丫鬟们都听的清楚,等赶上楼时,发现楼上乱成一团,皇后虽趴在桌上睡熟了去,可发束和衣裳却是极乱,即便如此,皇后在这儿,她们也不敢多加打扰,可这阁楼门已经被推开,她们站在门口,都慌了神,不知该进去还是该退回去。
“发生什么事儿了?”
浔阳正在厨房煮解酒汤,等她赶来的时候,门外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丫鬟,这些丫鬟也是会看眼色的人,瞧见浔阳这身衣裳,都退了一步让条道给她。
等浔阳赶到瞧见这番场景,心里一慌,慢慢走到阁楼的木窗前,向下一望,吓了一跳,直接栽在地上,“来人,快去御书房请陛下,记住,此事先不要惊动旁人,另外,你们守着这儿,别让人靠近,我去请太医!”
“是!”
烟雨阁的管事站了出来,虽只说了一个字,可这声儿却是发颤的,咽了咽口水就赶紧跑了下去,和浔阳兵分两路,一路小跑,不敢耽误半分。
在她们来烟雨阁当值之前,公公提醒过她们,说这在这儿当差,虽然能拿不少银子,月俸也高,主子若是高兴还会有另外赏赐,可是,一定要确保主子的安全,主子有任何的闪失,可不是赔罪二字,那可是杀头的罪名。
她不知道这一趟,告知陛下后,是生是死,可有一点能确定的:即便她们最后活着,也是生不如死。
“大人,麻烦通融一下,婢女真的有要事禀告!”
她是又跪又求,可守在御书房前的吴祈这么也不让她进去,她只好下一狠心,踮起脚在他耳边说了大概经过,最后,躬了躬身子,行了大礼,“烦请大人通融!”
“你怎么不早说!”
吴祈气的直跺脚,不顾德公公阻拦就闯了进去,这一闯,他吓得直接转过身去,l两眼紧闭便是连说话也不利索,“陛下,烟雨阁来人了,有要事禀报!”
“有什么事儿,明日再说!”
夏侯瑾轩将手旁的砚台随手便扔了出去,就连眼睛都没睁,转过身去想再睡上一小会儿,直到怀中的人不安分的动了动,他突然睁眼,将她的样貌看清后,吓得立马起身。
这特别像一盆凉水从头泼到底,等他将这一片狼藉放入眼底后,别提有多清醒了,执掌玉玺这么些年,别说后宫佳丽三千,他宠幸妃子不过是为了稳固地位,大多时候都是在这御书房中忙朝廷要事,如今倒好,竟在这御书房中宠幸……
“你收拾收拾,先回去!”
夏侯惇渊推了一把躺在桌案上的女子,见她害羞点头,将身上的衣裳简单穿好,让吴祈叫了几个宫女,将她送了回去。
御书房门关上之前,那女子回头朝里看了一眼,正巧和吴祈对上眼,只一眼,他立马将头埋了下去,即便如此,他眼中还是划过一丝难以置信的诧异感。
“这是……妙音?”他喃喃说道。
“有什么事慌慌忙忙的”,夏侯惇渊将外衣穿上,想坐回交椅上,却发现桌案上大都东西都被抹落了下来,这头摔碎了一些,那头堆积了一些,这等羞耻之事他不愿意再回忆,吩咐小德子将这儿收拾干净后,招了招手把吴祈招到眼前,听他说了好一会儿耳语,这脸色,愈发难看,然后,又摔了一套茶具……
“吴祈,你随我走一趟。”
夏侯惇渊转头就走,只可惜了这一套茶具,德公公刚还因它完好无损而觉得庆幸,如今倒好,还是一同摔了去,他是既觉得可惜,又觉得难过,正要找人发泄,还没抬脚踢那小公公的屁股,吴祈突然闯了进来,传达了陛下的旨意又匆匆离去。
“听到了没,今儿所见之事不得往外说,否则,你们这小命可别想要了!”
德公公嘴上虽是这么训斥手下人,这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:这孤男寡女,别说陛下,就是旁人也会犯忌讳,倒是这妙音姑娘,今日这一出,迟早飞上枝头成凤凰,可得好好拍拍马屁,万一到时能提携他一把!
德公公不爱做亏本生意,虽然没认干儿子,将来老了死了,这钱再多也没什么用,可即便如此,他也爱极了钱。
说来也是有趣,他与吴祈,同在陛下身旁当值,对钱的诉求差的还挺多,这小年轻好像对钱没什么追求,做事儿也不知道圆滑二字,也不知道皇后身旁的浔阳是怎么看上他的?
德公公是这么想的,但也是在忙活着,可即便如此,他还是一心三用,两只眼睛紧盯着陛下匆忙离去的方向,好奇到底是什么事儿,能让陛下走的这么着急……
“陛下,就快到了,我让那丫鬟先回去了,浔阳那儿在请太医,她或许还能帮什么忙?”
吴祈一道跟在夏侯惇渊身后,就见自家主子的脸愈来愈黑,步子越迈越大,越走越着急。
这世上,也就皇后娘娘惹出事儿能让陛下这般着急。他心想着。
“都这样了,能帮上什么忙!”
夏侯惇渊吼了一声,皇帝一怒伏尸百万,就连路过的宫女,因为他这一句话,远远的就将身子压低,就连跪,都不敢动一动。
“或许……”
“哪有这么多或许,毕医师也是人,并非神,从这么高的阁楼下摔下来,难不成,还能救活?”夏侯惇渊直接打断了他的话,言语间尽是责备,“你可知,林如烟若死了,会发生什么!”
“吴祈知道”,他恭敬的回道。
不止是他,只要身为天晋人都知道。
每个国都有国之信仰,这种信仰是根深蒂固的,就像林如烟,从国师算定她的身份之时,她便是那个命定,那个信仰,当初,将她送上烟雨阁,当真如国师所说,国泰民安,如今倒好,就这样从阁楼上摔了下来,皇后娘娘也在场,这一笔孰轻孰重,夏侯惇渊会帮谁,吴祈呆在他身边这么些年,都有些猜不透了。
等他们赶到时,毕太医就站在林如烟坠楼地地方,看到陛下,无奈的摇了摇头,将药箱子一提,后退了几步,老老实实地站在远处。
“看样子,当真是没救了!”夏侯惇渊气到面色发白,差点将这烟雨楼这一屋子东西都给她摔出去,“告诉我,她怎么死的?”
“不知……”这一屋子地丫鬟倒像是全部商量好的,都是低着头猛摇头。
“既然如此,都杀了吧”,夏侯惇渊接过吴祈沏的茶,脸上的愤懑虽是稍缓,可就这一杯茶的工夫,再抬头时,阴冷之气在他面上覆盖了一层薄霜,眼底尽是杀气。
只听他说,“带下去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