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就是夏侯瑾轩,在任何时候都保持常人做不到的淡定,在边关的时候是这样,回到京都,依旧这样,即便火烧眉毛,也依旧从容不迫,没有任何的着急样。
“若是你,自然是护着,若不是你,便喝完茶早些回去!”
“这话听起来,倒有点护犊子的意思”,夏侯瑾轩的手指在圆滚的茶杯盖上转了一圈,对他这个答案,显然,很满意。
夏侯宣瑞不爱那些看糊弄人的劳什子,可能是从小性格不同,除了练武耍剑,就几乎没什么可以说话的地方,可即便如此,两人从小感情深厚,不是旁人能比的。
到后来,夏侯瑾轩去了边关,夏侯宣瑞也跟了过去,经历了生死,与他艰难地在那战火连天的地方插上天晋的旗帜,从那以后,谈起国事,夏侯瑾轩极少拿他打趣,有时候看起来是句玩笑话,却总有大道理在。
直到那天之后,夏侯宣瑞才明白,不是他这二哥收敛了,而是大局势让他变得稳重了起来。
如今,他锋芒毕露,常听府上暗探说些什么混账事儿,他也是听一听也就过了,毕竟有些东西也没什么可计较的。
这几日,他闭门谢客,做了回闲散王爷,这半只脚才刚踏出书房,就听人来禀,这一桩桩一件件,快成书上写的那些荒唐事儿,听人将这几桩大事儿一说话,就匆忙赶来,只可惜,夏侯瑾轩压根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。
“倒也不是护犊子”,夏侯宣瑞解释道,可能是这个词有些别扭,说出口的时候他总觉得拗口地很,“如今,这妙音好歹也是陛下的宠妃,您这一言不合就将人伤成这样,于情于理,都说不通啊!”
夏侯瑾轩对他这个说法,觉得新鲜的很,这话倒像是他刻意为难她似的,“她派杀手去烟雨阁摧毁证据,发现此人被我抓了之后,就想杀人灭口,正巧被我看见,伤了手臂,就她这坏心思,怎么,还要讲究于情于理四个字?”
“事实如何,宣瑞自然是相信王兄的,可现如今,宫里早已将此事传开,有的都是那些居心叵测之人,在不知道事实真相的情况下,胡乱猜疑,事态的发现只会让此事变得越来越不可控制,王兄,即便如此,也要顾及你的信誉,且不说,旁人会怎么想,将来这王府若有了女主人,她听闻此事,又该怎么想?”
夏侯宣瑞在礼节方面甚是宽容,且不说这些年来,夏侯瑾轩闯下了多少祸事儿,这傲慢的姿势,除了这耀眼的身份,其实给人的印象并不好。
可即便如此,王府的老人林信松也不愿说什么,任由他怎么高兴怎么耍去,如此,夏侯宣瑞也不敢说些什么。这些他都可以不计较,但若是有一事全京都传遍了,夏侯宣瑞便忍不住提醒一句,毕竟,这人啊,总喜欢听谣言,这就像心里的一根刺,越拔越深……
夏侯瑾轩显然对他所说的这些,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的意思,“王府未来的女主人,只会怜惜我,她若嫌我,必定是怕我移情别恋。”
“王兄”,夏侯宣瑞恨铁不成钢地喊了他一声,“这女子哪有这般宽容大度的女子,更何况,你还没什么心上人,你又怎么知道,她对此事毫不在意?”
“我自然是知道的!”
“哦?难不成……王兄有意中人了?是哪家姑娘?”
夏侯宣瑞为人拘谨,做事儿拘谨,说话拘谨,明明正是年少,却不为何,训起人来像个老头子一样,道理一大篇一大篇的,唯独谈起这事儿,像极了林信松,一惊一乍的,生怕听漏了什么,一副看好戏还鼓掌祝贺的样子。
夏侯瑾轩并没有打算告诉他,毕竟,时机还未成熟,想把宁为璇从皇宫里弄出来,也得有周密的打算,“先不说这些,你倒是先给我出个主意,这惹姑娘生气了,该怎么哄?”
“怎么哄姑娘?”
“对,怎么哄姑娘?”
夏侯宣瑞:……
这可难倒他了,这论诗书才情,还是政治学识,又或是舞刀弄剑,他都行,唯独这个,夏侯瑾轩可算是触到他这短板了,怎么哄姑娘?他怎么知道!
“王兄”,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点子,夏侯宣瑞拍了拍桌角,说道,“不如,装病!”
“装病?”夏侯瑾轩头一次听说,竟然好奇了起来,“怎么装?”
“怎么装都行”,夏侯宣瑞也是道听途说,至于出处,他还真不记得了,反正,听人说,还挺有效果的,“这女子若将你放在心上,你若生了病,必定会做些小吃食来看你,顾及到你的病情,必定什么事儿都依着你,你若想寻求她的原谅,必定会简单很多。”
“有道理,便开始装病,在这之前我得先去准备准备,千斤那边得先串一下词,别露出什么破绽才好!”
夏侯瑾轩边说边很兴奋地往外跑,夏侯宣瑞这才意识到,书中那句重色轻友是什么意思了,他火急火燎地跑来提醒他,做事莫要太过张狂,他倒好,这个转身的工夫,就把他一个人晾在这儿,且不说,他话还有没有问完,就这,于理不合!
千斤从外头回来的时候,夏侯宣瑞走了好一会儿了,他拿着刚买一些蜜饯,大摇大摆走进王府就被夏侯瑾轩给逮住了。
“王爷,千斤……是犯什么错了吗?”他将蜜饯果子往身后藏,把嘴里那些残余渣子往后牙藏,心虚地低下头,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夏侯瑾轩。
依他看,得自家王爷亲自接见,除了犯了什么错,应该没有这般待遇,可他左思右想,愣是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。
“千斤,有什么药能让我装病?”
“装病?”
夏侯瑾轩斩钉截铁地回道,“对,装病!”
千斤从医之后,救过不少人,都是哭着求着拜托他治好他,却不曾见过像自家王爷这样的,为了装病向他讨药的,他揪着光溜溜的下巴看了一眼自家王爷,挑了挑眉头,问道,“王爷这是要试探娘娘啊,苦肉计,倒也是个好法子!”
“好法子是个好法子,可装病也太难为人了,你那儿有没有什么药,可以……”
“没有”,千斤果断拒绝,“是药三分毒,都是有副作用的,王爷若是想装病千斤倒是有个好法子……”
他眉眼一挑,像是有了不少好主意,招了招手,示意夏侯瑾轩将脑袋凑上来,两人嘀嘀咕咕地说了老半天,最后以他泯然一笑为结束。
千斤看着自家王爷春风满面,甩袖离去,从蜜饯果子里头挑了颗最甜的,毫无感情地咀嚼着,可能是一不小心碰到了脸颊上的肿包,他疼得倒吸了一口气,“娘娘下手可真重,怪不得王爷要装病,可他装病归装病,娘娘会来吗?”
在千斤眼里,夏侯瑾轩就像一尊神,似乎没有他不会的,可遇上这位中宫娘娘后,有了耐心,会紧张,即便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,他依旧会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,现如今,竟还会……手忙脚乱。
以前他对此事,不都是无师自通的吗?
“感情这东西,害人不浅,深入肺腑啊!”他无奈道。
……
……
皇宫 无熹宫
刚被册封为宸妃的陆晼晚就趴在睡塌上,身上盖了一层薄薄的蚕丝薄被,也算减轻她此时的疼痛。夏侯瑾轩下手并不轻,她现在就连呼吸都觉得疼,那把她带去的刀,被他夺过,一刀又一刀划开她身上的皮肉,若不是她跑的快,这条命,或许就搭在那儿了。
揭开面纱之前,他对她还有些仁慈可言,面纱一被揭开,他每一刀都精准无误,打的她没有还手的余地,他有足够的耐心,让她死的痛不欲生。
好在,她拼着最后一口力气逃了,她若不逃,不是被挑断手筋折磨致死,就是被带到深不见底的地狱,逼问出她藏在心底的秘密。这二者,对她来说,都会将她拉入生不如死的境地。
“夏侯瑾轩,你给我等着,今日我身上受的伤,他日,要全部奉还!”
手嘭地一声砸在睡塌的手柄处,指关节被砸成通红,甚至还有一些血红。
已经到了上药的时间,小萱刚将药和绷带端上来,就见她手上红成一片,惊呼道,“娘娘,您这身上的伤还没好,可别再动气了!”
小萱话刚说完,正准备帮她上药,就听见有人说道,“爱妃伤还没好,可要小心些,别留疤了!”
两人惊愕地转过头去,见一身穿龙袍之人站在身后,惊恐道,“陛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