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王兄,陛下要立后,前任皇后却在王府,如此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就被夏侯瑾轩打断,“你不说,又有何人会知道?”
“当然……”话到嘴边,夏侯宣瑞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多年过去,依旧吊打。在边关的时候,每回夏侯宣瑞想要劝诫他,多花些心思在领兵打仗上,每每讨论到战术上,夏侯瑾轩寥寥几句,就能将他乖乖打发回营帐。
夏侯瑾轩说的计策,在现实中很难实现,但不知为何,每回都能打的漂亮,他这空腹的理论,在他面前,总是这般微不足道,却又无能为力。
这皇后乃是东宫之主,除了在一些大型的典礼上,大臣能有幸见上一面,其他人,莫说皇后的样子,能远远的看上一眼,便是运气。
宁为璇本就极少出席典礼,都由静妃代为打理,在朝中,也没什么依仗,身子又弱,一个月中有大半月都是在宫中修养,见过她的人极少。
按夏侯瑾轩所说,除了他,旁人见到她,还不一定能认得出来。
可他还是不安,不依不饶地说道,“可是,让陛下知道了……”
“你觉得,我将皇后从宫内救出来,陛下会不知道?”
语不惊人死不休,夏侯瑾轩从不瞒他半分,正因为如此,夏侯宣瑞在得到他半分之百的信任同时,也要经受住百分百的惊吓。
陛下与他之间的恩怨,夏侯宣瑞随他去边关的那一刻就知晓,做出这个决定,今后必定祸福相依,即是如此,便没什么可怕的。
让他没想到的是,自家兄长竟与陛下争皇后?
“所以,皇后是王兄救出来的棋子,还是心之所向?”夏侯宣瑞小心翼翼地问道。
他自幼饱读圣贤之书,虽没读书人这般迂腐,可基本的礼仪却是严格要求,说出口的话必定不能参杂狂悖之词,得言语恭敬。
可事到如今,此等关系,他又如何形容,想了半天,硬生生憋出这句,想来,自家王兄定是明白他的。
夏侯瑾轩并未就此嘲笑他,反倒是细细想过,用夏侯宣瑞那句蹩脚的话认真回道,“心之所向。”
“既是心之所向,王弟便不多问了。”
这世上,什么事都可以用妥协二字,唯独情深,夏侯宣瑞深知其中道理,若是前者,他必定会劝上一劝,毕竟于理不合,对于王府,或会惹祸上身,可若是后者,他是局外人,无话可劝,。
末了,他又问,“那新任皇后,又如何?”
“不如何,由着她去”,夏侯瑾轩随口说道。
这几日,除了先皇后的葬礼,便是立新后的传言,前后没几天的工夫,陛下就要立新后,难免寒了人心。
朝中大臣在御书房前集体下跪,一跪就是跪了三日,来的时候都是焦急赶来,离开的时候都是被担架抬走,把御医给忙的,那是个焦头烂额。
这本就是天晋的大事,处理不好若让他国见笑,这口中玩笑,可不是一场战争能争回来的。
夏侯瑾轩入宫面圣,让不少臣子暗自松了一口气,私下都说,有二王爷在,总能劝得了陛下。
一个时辰后,就在众臣欢喜之余,夏侯瑾轩耸了耸肩,回道,“陛下执意要立新后,作为臣子的,该劝的也劝了,劝不得那也没办法。”
劝不得?当初陛下下旨杀丞相九族时,谁劫法场,谁救下了丞相的上下几百口人,如今,竟劝不得了?
轻飘飘的这句话,把希望寄托在夏侯瑾轩身上的老臣差点给气吐血,若二王爷都撂担子不干了,谁又能劝说的了?
朝廷上的这些事儿,有夏侯瑾轩在,夏侯宣瑞也就是偶尔听听,他认定,王兄在,天晋要出大乱子,难!
直到今日,听家丁说起此事,心有不安,想到王府来同他商议此时,如今倒好,他竟不以为意?
“王兄,陛下要封新后,此事,在坊间已成一番笑话,且不说将来,便说如今,这不是明显寒了百姓和朝臣的心,先后还尸骨未寒,就要改立新后,这可是天晋的大事!”
若是小事,夏侯宣瑞自然不以为意,如今,事态严重,他自然是要劝阻。
夏侯瑾轩眉头一皱起,将茶杯放下,起身解释道,“陛下着急立新后,不过是早有预谋,没有皇后之位,他必定会将那女子留在他身边,既然如此,那就由着他去,至于天晋,你放心便是,只要我在,它乱不得!”
这世上,无人可以保证国运二字,唯独夏侯瑾轩,这位天晋的战神。
他听后,也未反驳,只点头应下。
至于那个女子,也就是宸妃,陛下为何要将她留下身边,夏侯宣瑞也没有多问,对他来说,夏侯瑾轩没有开口,便是如今局势还在他掌握之中,如此,他也没什么可以担忧的,
临走前,夏侯瑾轩嘱咐道,“陛下只知道我将她带走,却不知道她还活着,对外……”
“王兄,我明白!”他应下,却没有回头。
皇室之人,最难的便是活的恣意,若是遇上一个人,恰巧能将此人留在身旁,实乃大幸。
夏侯宣瑞虽不过问朝廷之事,活的潇洒,可心里却早已伤痕累累,回不去年少……
……
夏侯瑾轩去药房的时候,途中遇上了正往回走的千斤,这小子,一脸慌乱,手中的药草掉了一路,看样子,是去林信松那处躲了一阵。
“千斤”,他远远地喊了他一声,只见他双肩耸的老高,像是遇上了什么糟心事儿,就连药草也没来得及捂住,就跑了个没影儿。
看着掉落一地的药草,夏侯瑾轩无奈一笑,道,“这么些年了,怎么还是这么怕宣瑞!”
千斤怕九王爷,这是全府都知道的,每次,只要知道九王爷来了,就能看他到处乱窜,他本就是半个江湖人,自在惯了,听那些大道理,回回都抓狂。
瞧他这样儿,夏侯瑾轩也没再去叫他,将手放在身后,独自入了药园。
当初修建王府的时候,千斤连求了他三天,他这才答应,给他弄个药房。
哪成想,他越发上心,成日跟在修缮师傅身后,等完工后,夏侯瑾轩才发现,当初只许他一个药房,他倒好,又加了药园。
“你来了~”
还未走到她跟前,她早已将摊在脸上的扇子收起,起身,将躺椅挪到了另一面有阳光的地方,找了一个糕点盘子,抱在怀里,又坐了回去,倒也是一番享受。
夏侯瑾轩无奈一笑,自顾自找了一把短椅,在她跟前坐下,“怎么,刚睡醒?”
“那倒没有”,经微将糕点盘子递到夏侯瑾轩怀中,见他摇头不吃,又收了回来,这才继续说道,“早就醒了,听到脚步声,就想着是你来了。”
“为什么会觉得是我,而不是千斤?”
或许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,经微没有立即就回答他,反倒是先想了想,这才说道,“千斤的脚步更轻快些,你呢,更沉重些。”
“沉重?哪个练武之人脚步不沉重,千斤那是蹦跶惯了”,像是不太满意她的回答,夏侯瑾轩还回怼了一句。
“我呢,不和你吵,免得伤了和气!”她突然起身,将糕点盘子扔到他的怀里,伸了个懒腰,突然问道,“夏侯瑾轩,我如果有事求你,你会不会帮我?”
“何事?”
“我想吃臭豆腐!”
“臭豆腐?”
对于经微这个回答,夏侯瑾轩略微有些诧异,他还以为什么大事,弄到后来,竟是一句臭豆腐就可打发,果真,出了皇宫,竟活成了恣意。
夏侯瑾轩将糕点盘子放在就近的茶几茶,起身后,阳光正巧落在她的脸上,她穿了一身粉色衣裙,头发随意挽起,斜插着一根淡紫色簪花,笑起来时,甚至好看。
他痴痴的看着她,双幽深至极的黑眸流转着捉摸不透的幽光,这一幕,像是梦中曾有,成了现实。
这些日子,看到欢笑自如的她,慢慢走出在皇宫时学成的缄默不语,他虽不曾说过什么,心里却是高兴。
一个臭豆腐而已,她若是想要天上的星星,他或许也就给她摘去。
直到……再次被林伯示以警告,他这才明白,不管是什么事情,都得慢慢来,譬如,讨好经微……
自从上次炸过臭豆腐后,这次再做,夏侯瑾轩的手法娴熟,过油再炒可谓是一气呵成,更何况,经微在他身旁看着他,再是不怎么熟练,也要装的熟练。
这臭豆腐的滋味儿,经微吃过后,可谓是赞不绝口,就是有一点,这炸豆腐的过程中,这豆腐是真臭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