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这一碗解酒汤药,煮的人存了他们的心思,这端走的人,也有些忐忑不安。
昨夜发生的事情,历历在目,虽是喝醉了酒,但有句话说的好,叫做,酒后吐真言,经微说的十句话里,总有一两句话是真话。
推开门时,她已经悠悠转醒,夏侯瑾轩贴心地将她扶起,将汤药递给她,“经微,来,把解酒汤喝了。”
“好”,她乖巧地点了点头。
还没等他将勺子递给她,就闷口将它喝完,没有拖泥带水的意思,此等豪迈,倒还真有些,江湖儿女的意思。
她这是什么意思,难道是装糊涂?又或者是,打死不承认?
眼见着她喝完药将抱枕放好,要继续睡的意思,夏侯瑾轩的心杂乱万分,好不容易等她睡醒,她倒好,不准备交代一下,昨晚上那个行为?
“等一下,经微”,夏侯瑾轩将她一把扶起,试探道,“你还记得,昨晚上,发生了什么吗?”
“昨晚啊”,经微不情愿地揉了揉眼睛,可能是,昨晚流的眼泪将她这一个月的委屈都倾泻完全,她全身上下反倒利索了不少,“昨晚发生什么了?”
面对她这个反问,夏侯瑾轩可谓是当头一棒,他的嘴角微微抽搐,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创伤,“你忘记了,昨晚发生了什么?”
“倒也不是不记得,我还是有些印象的,比如,喝了你藏在桃花树下的酒。”
“然后呢?”他心中一喜,继续引导,“你记得,然后发生了什么吗?”
“还有然后啊!”经微低声抱怨了一句,就呆坐在床上,继续想,“然后,我喝光了所有的酒,跑到了屋檐上。”
“对”,他心头一欢喜,暗自叫好,“再然后呢?”
“还有然后啊”,经微板着张脸,摇头说道,“不记得了……”
没错,在那一刻,夏侯瑾轩听到了一片心碎的声音,“不……记得…… 了……”
以前曾听千斤讲过,有些人受到重大创伤后,对某些事情会执行选择性失忆,难不成经微也是……
目光不自觉得放在她身上,没一会儿工夫,他确认,她应该不是。
可能是昨晚喝了酒的缘故,一个转身的工夫,她早已倒到了一边,睡熟了。
夏侯瑾轩无奈叹了口气,帮她把被褥盖好,端上空药碗,轻手轻脚的出了客房,脸上尽是落寞之意。
没有人能一直得意,也没有人总会失意,夏侯瑾轩一直相信这个道理,在边关时,不管面对多么艰难的局势,他都能临危不乱,兵来将挡水来土掩,如今倒好,就经微一人,就能牵动他的情绪,让他无力招架。
“看这落寞的身影,真的是我家王爷吗?”
在走廊的尽头,探出一个脑袋,明明年轻的很,却像个老头一样,摸着下巴,一面沉思的样子。
“那就是我家王爷”,另一个苍老的声音,发出了肯定的声音。
从夏侯瑾轩取完解酒药后,千斤和林信松就跟在夏侯瑾轩的身后,本来是来凑热闹的,毕竟年轻人嘛,经过昨夜那一晚,必定有很多话要说,而他们,则是来凑热闹的。
这热闹没凑成,却是见自家王爷一脸落寞的样子,到像是有什么不顺心的样子。
“千斤,同我进去!”
当即,林信松就下定了决心,这两人磨磨唧唧的,这个时候,需要一个局外人来点一点如今这局面。
可千斤不愿意啊,这趟浑水,不是他不想趟,而是早上刚挨过打,若这趟浑水给搅的更浑了,他可没地儿可以再被罚了。
林信松虽是管家,可夏侯瑾轩不会轻易罚他,毕竟,也算半个奶娘,为老不尊这个词的强势程度,不是因为“不尊”,而是因为“为老”。
他向后退了两步,企图逃跑,“林管家,您要当和事佬,那您去就是,我还有事,先走了。”
话还没说完,千斤就打算开溜,哪成想,被林信松半道给揪了回来,“你放心,王爷虽是不敢罚我,但也不敢罚你,你想想,现在经姑娘的伤还没好,若罚了你,找谁把脉去?”
“姜的还是老的辣”这句话,还是有道理的,千斤细细一想,觉得有道理,便放心跟着林信松去了。
于是,两人像做贼一样,溜进了客房内,轻手轻脚地拴上房门后,一脸客气地叫醒了躺在床上的经微,以免,让她觉得,他们图谋不轨。
“夏侯瑾轩,我是病人,能不能让我睡会儿!”
说话中气十足,没有丝毫的拖沓,经微那一只手甩在他脸上时,千斤倒吸了一口气,觉得生疼。
同时,又感叹一句:看样子,恢复的还不错。
可能是意识到用的力道过大,在被窝里的她抿着嘴扭动了两下身子,将所有的被子裹在身上,将眼皮死死的撑开一个角度,埋下头便是一个道歉,“不好意思,打疼你了!”
“没事,千斤皮厚”,林信松笑眯眯地回道。
有句话说地好,长辈看后辈带回来的姑娘,怎么看怎么欢喜,他现在就是这种感受。
听声音,像是老者,经微迟疑地抬起头来,刚还惺忪的双眼睁的硕大,早已不是刚睡醒朦朦胧胧的样子,“你是……”
“这是林管家”,千斤接话道。
“哦,原来是林管家,常听夏侯瑾轩说起您,之前还吃过您做的糕点,特别好吃。”
临危不乱、从容不迫、稳如泰山、镇定自若、安之若素,千斤把所有的形容词全部用上,也无法更为清晰地描述,经微此时的表情。
口中喊着王爷的名字,面对两男人突然出现在房中,没有丝毫差异,反倒客客气气的回话,这世上,怎么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啊!
千斤勉强一笑,试图提醒道,“那个,经姑娘,王爷,是王爷啊!”
哪成想,经微疑惑地反问道,“夏侯瑾轩……怎么了?他也来了吗?”
千斤:……(在林管家面前,不能直呼王爷真名啊!)
“哈哈哈哈”,林信松没有生气,反而咧嘴一笑,瞧这未来王妃的样貌,可谓是甚是欢喜,哪顾得了这些,“经姑娘说笑了,老朽也这就这点手艺,经姑娘若是喜欢吃,老朽给姑娘做些便是。”
听到这儿,宁为璇客气回道,“那就麻烦林管家了!”
“随我家王爷叫我林伯便是,不用这般客气!”
“好的,林伯!”
“哈哈哈哈~”
就说了两句客气话,林信松早已笑得合不拢嘴,千斤抱着床杆子,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,突然发现,刚才的担忧已是多余……
之后,两人相谈甚欢,千斤就连话也插不上一句,临走前,若不是他提醒,或许,林信松早已忘记,来之前的目的,“林管家,昨夜……”
“昨夜,哦,对,忘了正事”,林信松拍了拍脑袋顶儿,像是想起了什么,又坐回来椅子上,笑眯眯地问道,“经姑娘可还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?”
“昨夜发生了什么?”经微觉得纳闷极了,怎么都来问她,昨夜发生了什么,“昨夜我不一小心喝醉了酒,上了屋檐,是不是给林伯添麻烦了?”
“没有”,他摆了摆手,又问,“经姑娘可还记得,之后发生了什么?”
“之后?”经微摇头,试探道,“不记得了,难不成是林伯找人将我送回来的?”
“哎哟哟,是我家王爷,经姑娘,这话可不能乱说”,林信松连忙否认。
有些药可以乱吃,可有些话,却是不能乱说,尤其是张冠李戴这种事儿,抢了自家王爷这种功劳,他可没这个胆子。
既然知道了原因,林信松就没有多留的意思了,临走前,特地嘱咐经微,好生休息,有事儿吩咐下去便是。
经微点头应下,当真在两人走后,两眼一闭便是继续睡,完全放松。
林信松将门关实后,咧嘴一笑,觉得这位经姑娘有趣的紧,和自家王爷倒还真是相配,“若是这两人在一块,以他们的性情,这个天晋迟早鸡飞狗跳。”
千斤虽然没明白林信松这句话背后的意思,但是,却是完全认同他说的话,这位娘娘在皇宫的时候,也没少添乱,将陛下耍着玩儿,也是常有的事儿。
仔细一想,和自家王爷倒还真算是天生一对。
“对了,林管家,经姑娘像是忘了昨晚上发生的事儿,难道不用……”
“不用”,林信松摆摆手说道,“有些事儿说破了,容易使得必反,这年轻人的事儿,还是得让年轻人自己去解,不是不说,是时候未到啊~”
“好像……有这么几分道理”,千斤不知是懂,还是不懂装懂,乖巧的点了点头,两眼却无神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