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发生什么事儿了,外头为什么这么热闹?”
夏侯惇渊将经微抱入偏殿后,吩咐人将她好生照顾,其他的,什么也没说。
她呆在这儿,吃好喝好,唯独偏殿这扇门,未曾踏出去过。
守在她身边的那些侍女都是练家子,身形就比她高大一分,打起架来更是招招致死,若不是在最后一招留有余地,经微这条命早就没了。
果然,长江后浪推前浪啊!她暗叹道。
“所以,到底发生了什么?”
这个偏殿守着她的宫女超十人,个个却像是聋了一样,经微问什么,她们就死站在那儿,一动不动,一旦她想逃,动起手来比谁都快。
既然如此,她也没什么好问的,摆了摆手回道,“罢了罢了,你们不愿说,我不问便是!”
又一大拨侍卫从窗前走过,嘴里嚷嚷着,“二王爷造反了,还不敢快跟上,保护陛下!”
“早该有人造反了,”经微冷哼一声,就在她转过身躺好时,突然打了一个激灵,后知后觉的说道,“二王爷?夏侯瑾轩?”
之前的计划安排的很明确,经微先入宫,瓦解三方的势力,等三方势力有松动的时候,夏侯瑾轩再各个击破,她也就听了个大概,没太注意。
即便计划有变,夏侯瑾轩也不会傻到去弑君,一旦反臣的帽子被扣上,这辈子所有的光荣将付诸东流了!
“我不信,一定不是真的!此时对他来说,处于劣势,他不会傻到干这种蠢事,在清宁宫的时候,他都要细细打算,现如今,怎么会公然闯入!”
听到消息的一瞬间,经微烧红了眼,千千万万个不是真的挂在嘴边,心却像火烧一样,生怕他一个不小心,将自己推入万丈深渊。
一个在战场上历经生死的战神,对生死早已成常态,可若是背上造反的罪名,是生是死都将被折磨万年。
“罢了,遗臭万年又如何,我陪你!”
靴子中藏有的短刀落在她掌心时,经微的双眼变得清澈透亮,刀刃转向那些宫女时,每一式都给足了狠劲儿,血落在她的衣上,手上,继而,洒满整张脸。
待偏殿门被她一脚踹开时,她看到乱成一团的皇城,这架势,堪比当年,夏侯惇渊登位时……
“在御书房!”她目光一定,嘴角向上扬起,麻利地擦干净脸上的血痕,短刀回靴子里的那刻起,她也拥入了那些赶往御书房的宫女中。
躲在偏殿后方的人从阴影中站了出来,看到经微离去的背影,甚是满意。
一穿黑衣的女子不知从何出来,立于她身后,恭敬地说道,“暗中保护她的人都已经解决掉了,她没有发现!”
“看样子,她是舍不得夏侯瑾轩,关心则乱,这点道理都不明白,在花婷阁这些年,算是白呆了!”鲜红的指甲掩面一笑,配上白皙的脸颊,甚是好看。
她走了几步,屋檐角的黑影一点点从她身上挪开,露出姣好的五官。
是陆晼晚。
“主子,难道就这样放过她,现在这么好的机会……”
身后的黑衣女子有些不太放心,正要征求她的同意,一刀了结了经微,却不成想,被陆晼晚给拦住了。
只听她说,“你若将她拦住,二王爷还怎么造反啊?别着急,只要二王爷一死,她呀,就像是被折断了的鸟,再怎么飞,也飞不起来了!”
陆晼晚不想错过这场好戏,但,不愿意去掺和这场好戏,有时候,好戏一掺和上了,很容易变成一场空梦。
……
御书房内外围得水泄不通,经微想进去,两次都被人劝退,说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,离得远些才好。
“手无缚鸡之力,说谁手无缚鸡之力!”
经微的脾气本就不算太好,在夏侯瑾轩呆久了,碰上个爱抬杠的千斤,他的一身本领未曾学到丝毫,这臭脾气可谓是拿捏得当,处于炉火纯青的地步。
瞧对方这一身膘肥体壮,经微想也没想,一脚下去,管他内里是否美满,有效果就好。
“哎,说你呢,你这是在干什么!”
侍卫首领曾和夏侯瑾轩上过战场,他之所以守在御书房没有带兵进去,一是为了陛下的安危,二则,就冲那太监的一嗓门,到底是不是二王爷谁都不知道,若贸然闯入,便是定了实锤,不管二王爷有多大的功勋,都被背上弑君的罪名。
现在,他在等,等陛下发话。
“你要等,那便继续等,”他的心思,经微一眼就能看穿,必定是陛下下了死命令,否则,这个傻大个又怎么会守在外头。
御书房内有秘密通道,若孟江子派人帮他,夏侯瑾轩定然是寡不敌众,她若不帮他,谁还能帮他?
一支箭像是早就商量好一般,深深地嵌在经微的肩膀上,血一层又一层,像是林信松做的番茄面一样,鲜艳的颜色特别好看,只不过,这次,有点疼。
她无奈一笑,反手将箭头从身上拔除,在下一波箭雨再次落下时,关门将所有的雨箭挡在门外。
一侍卫跑到侍卫首领的跟前,惊恐道,“有人进去,要不要……”
“所以,你刚才就应该将他拦住!”
一拳头砸在那个小侍卫的脸上,瞬间划出一道血痕,在他晃动脑袋快要倒下去的时候,侍卫首领一招手,来了一群侍卫,将他带了下去。
他不耐烦地跺了跺脚,傻乎乎地跑到德公公身边,小声问道“那个,德公公,真的不用进去吗?”
撞在地上的那一下,疼到他连说话都结结巴巴的,不能通畅的讲话说完,“陛下…… 下说了,都退下,在外守着!”
“你真的听清楚了?现在……”
“听清楚了!”德公公不耐烦地大吼了一声。
在御书房着地摔倒后晕倒也就算了,好不容易醒来,就看到二王爷用剑指着陛下,这背上的冷汗啊,一层又一层地往外冒。
陛下让他出去,他听明白了;陛下吩咐他别让人进来,他也听清楚了;陛下说什么,他都听清楚了。
只有一点他不明白,二王爷的剑正指着陛下呢,陛下为什么还让他出去?
“真的是,烦死了!陛下要是有什么闪失,奴家脑袋也得跟着掉,不,应该是碎尸万段!之前还好好的,二王爷怎么突然拿剑指着陛下!”
小德子可谓是欲哭无泪,吴祈一走,他这好事儿没摊上,坏事怎么就这么一大堆!
才走几步的侍卫首领听到他说的这话,一脸肃然地问道,“你刚才说什么?”
德公公:“……”
一登帝位,终生为帝,纵然,二王爷战功赫赫,但,只要他用剑指着陛下,他必定要迈出这一步。
“陛下,臣可以进来吗?”侍卫首领敲了敲殿门,将剑柄压在掌心,语气中透有难能的小心谨慎。
嘭~门突然开了,就在他举起手让弓箭手做准备的同时,刀从刀鞘中脱离出来,指向御书房内。
突然,不知道从哪儿一声利器落地的声音,打破了本该有的喧闹声……
“你来了……”
经微看着他的眼睛,像是想起了什么,抿嘴一笑。
“以前的他,也是这样,意气风发……”她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,喃喃道。
夏侯宣瑞赶到的时候,经微就坐在御书房门口,抱着身体微微泛凉的夏侯瑾轩,死不松手。
“陛下,兄长已经……能让臣带他回去吗?”
一跪,再跪,夏侯宣瑞这辈子没求过什么人,没想到,真要求人的时候,竟是为了他的尸体。
他不愿说起那个字,就像,上战场前,夏侯瑾轩只告诉他,要平安归来。
站在内殿的夏侯惇渊伤痕累累,太医来劝过好几次,他都不愿召见,皇后也在殿外守着,群臣都在外等候陛下发落,但他谁也没召见,直到夏侯宣瑞匆忙赶来时。
许是受的伤极重,他没站多久,就坐了下来,“你可曾后悔过?”
知道这句话不是说给自己听,夏侯宣瑞很识趣的往后退了一步,脱下身上的外衣,给经微披上。
夏侯瑾轩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下十几处,胸口的剑穿过胸膛,一刀到底,受伤的位置与经微的胸口的剑伤是属吻合。
只一眼,他大概能猜到,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“王兄曾吩咐过,让我好好照顾你,之前我没懂,现在……你不要太伤心,坏了身子,他会心疼的,”末了,像是想起了什么,还附上一句,“王兄要的是你好好活下去!”
短短几十字,一直盘桓在经微眼底的眼泪,终于落了下来,滴在了她的手上。
这一刻起,她才意识到,夏侯瑾轩真的…… 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