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了东教坊,天色已黑。殷颜向人打听临都最大的赌坊在哪里,谁知道连问几个人,都摆手说:“不知道不知道,”之后匆匆忙忙走了。
殷颜觉得奇怪,这时路边有个小贩走到她身边,小声问道:“小娘子找赌坊干什么?你难道不知道,临都禁赌?”
“禁赌?我确实不知道,只是我有个朋友遇上了急事,需要去赌坊找一个人。”
“是这样啊,临都现在只有一个正规赌坊,不过那里管的太严,没什么趣味。你朋友若是好赌之人,定是不会去那里。不过,你可以去那些地下赌坊看看。”
“请问地下赌坊在哪里?”
“往前直走,再左转,有一条巷子,那里面有几家地下赌坊,不过小娘子一个人,还是不要去了,那里什么人都有。”
殷颜点点头“多谢小哥”。转身离开时,看到他那口冷灶,顺手摸了一把锅底,将锅灰涂在身上和脸上,又将头发打散挽了起来,取下身上的玉佩。
整理完一番就问小贩“这样子可还行?”
小贩上下打量了一下她“这样子,任谁也看不出来了吧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说完,殷颜径直朝地下赌坊走去。
可到了巷子口,看到里面黑漆漆的,只有几户人家门口挂着灯笼,心里又有些害怕。
犹豫良久,还是鼓足勇气走了进去。
按那那小贩的说法,地下赌坊门口的灯笼上,有着铜钱样式的纹路,殷颜仔细辨认后,终于找到了一家。
她伸手敲了敲门,里面有人应道:“谁?”听起来很谨慎。
殷颜清清嗓子,贴着门口小声说道:“日进斗金”。
门内沉默了一下,回道:“来者是客。”
紧接着,门被打开,那人打量了殷颜一下,侧身让她进去,之后跟在她身后小声嘀咕:“脸怎得这么黑,长什么样都没看清。”
进了里屋,殷颜眼前一亮,没想到外面院子看着普通,里面却是别有洞天。这地下赌坊的规模,这热闹程度,让人惊叹。
殷颜怕别人看出端倪,并未直接去打听阮唐的下落,而是假装四处看看。
可她满脸的锅灰走到哪里都遭人嫌弃,没办法,她只好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,想着如何和别人套近乎,一转头就瞥见一个身穿灰衫的男子,弯着腰正从鞋靴里摸出来一个东西。
等他慢慢展开来,殷颜才看清楚,是几两碎银子。
那人见殷颜盯着自己,不好意思的笑了笑,转身又回到了赌桌上。
“竟将钱藏在靴子里,家里估计有位管的严的老婆。”
坐了没一会儿,那男子又垂头丧气的回来了,一屁股瘫坐在殷颜身边的椅子上,自言自语道:“完了完了,回家肯定会被娘子打死。”
殷颜本就不喜欢这类好赌之人,没打算理他。可这时一边的赌桌上有人朝他喊道:“阮唐,这么快就输完了,来来,我给你借钱,你就这样回去,如何跟你娘子交差。”
阮唐?殷颜急忙拉住他,问:“你就是阮唐?”
“正是在下,你是男是女?认得我?”
“不认得,但想问你一些事情。”
阮唐不耐烦的摆摆手“没空,挡人发财可是要不得的。”
说着就要挣开殷颜的手,没想到殷颜死死拉着他“人命关天的事,还请兄台帮个忙。”
“阮唐一听就更急了“那我就更不能帮你了,把我和家人牵连进去怎么办?”
殷颜一看不行,只能放大招了“你要多少钱才肯帮忙?”
提到钱,阮唐倒没那么抗拒了,又重新坐下来,想了想对她说:“这样吧,我可以帮你的忙,不过,作为交换条件,你要帮我把输掉的钱赢回来。”
“你输了多少?”
“这些天输的算下来,也有二十两银子了。你说的事,听起来就很麻烦,但我愿意赌上一把,不知道你可敢赌?”
赌钱呀,殷颜心里没底,她并不熟悉古代的赌坊,但也值得一试。
就问他“可有什么简单又快的赢钱方式?”
“那自然是掷骰子了,庄家报出点数,你掷的骰子点数若与他说的一样,钱全归你。但若是不同,你的钱就要归庄家和下注的人所有。”
“好吧!就玩这个。希望你说话算话。”
阮唐连连点头“那是自然。”
说完,殷颜起身去了掷骰子那一桌,她出来的匆忙,没有带多少钱,阮唐肯定也没有钱。
思索片刻,就怀中的玉佩摸了出来,放在桌子上。
那庄家一看这玉佩,眼睛直放光,将那些拿碎银子来的人赶到一边,恭恭敬敬把殷颜迎到前面来。
“这位?额~如何称呼?”
“叫我小黑就好。是这样,我今日未带钱来,不知道这块玉佩可抵多少钱?”
那位做庄的人眯着小眼睛,摸着嘴边的小胡须思考了一下,假装很为难的说:“哟,这位小黑朋友,你这玉佩看起来是很值钱,可这一时半会也换不成钱,这样,看你诚心想玩,这块玉佩让你玩三把,如何?”
“ 三把?我这位朋友的玉佩少说也值几千钱,在你这里就只够玩三把?”
那庄家听完立马变了脸“那二位请自便。”
“好,就赌三把。”殷颜竟痛快的答应了。
“你可想好了?我这赌坊可不容许有人撒泼耍赖的。”
“那是自然,你放心,我若输了,玉佩归你,绝无怨言。”
“好,开始吧!”
周围的人听了,都凑过来看热闹,有人看殷颜如此自信,就抱着试试的心态下注她赢。
“十三点。”庄家将十两放在桌上。
殷颜拿起筛盅摇晃了两下,就扣在了桌子上,众人屏住呼吸,等着她揭开。
一旁的阮唐急不过,揭开筛盅一看,才十二点,心中失望不已。
“你输了。”庄家得意洋洋的说道。
“这不是才第一把吗?”
刚才下注殷颜赢的人,因为输了钱,就变得谨慎了些,打算改下注庄赢,可殷颜镇定自若的样子,又让他们心生犹豫,咬咬牙“我再投你一次。”
庄家也拿出二十两银子放在桌子上“十四点。”
殷颜还是拿起筛盅随意晃了晃就放在桌子上,这次阮唐没去打开,旁边下注的人忍不住揭开一看“十三点。”
不禁唉声叹气,抚头痛呼“上一把摇出来不就赢了吗?”
庄家更加得意,贪婪地看着那块玉佩,仿佛那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。
“你只剩最后一局了,玉佩怕是要保不住了。”
“赌场上,赌的就是赢的几率。我们继续吧。”
阮唐原本想劝她,可殷颜朝她眨眨眼,示意他不用担心。
“三十两,十五点。”
之前下注的人这次根本就没考虑,直接赌庄家赢,有殷颜这么一个指路明灯,想不发财都难。
“好。”
这一次,她倒是认真了些,将筛盅摇晃了几下,又拿到耳边听了听,满意地点点头,将筛盅扣在桌子上。
“也别搞什么悬念了,请小黑兄弟打开吧。”
殷颜笑了笑,慢慢揭开筛盅,阮唐闭着眼睛都不敢看,可还是忍不住想看。他闭着一只眼睛,大气也不敢出,周围的人也都一样,注意力都集中在殷颜手上。
揭开的那一瞬间,大家愣了一下,然后听见阮唐的欢呼“十五点,赢了,我们赢了。钱都是我们的,这么多,哈哈哈,发财了发财了。”
那位庄家见这情形,朝身后的人使个眼色,面上还是假意恭喜她“小黑兄弟胆识过人,佩服。”
阮唐将桌上的钱都揽在怀里,被殷颜拦住“等等,我今日并非是来赌钱的,只是家中有急事需要找一个人,所以,我只要我的玉佩和二十两银子,其他的,还给你们。”
“什么?还给他们,我没听错吧。小黑兄弟,你脸黑黑的,这脑袋也是糊涂的。你知道这里有多少钱吗,”
庄家似乎不信“你说的,可是真的?”
“绝无虚言。”
说着拿回自己的玉佩,将两贯钱交给阮唐,朝众人行了礼“告辞。”
门口的人想要拦着他们,那位坐庄的人挥挥手“放他们离开,我们这是赌坊,又不是土匪窝,欢迎小黑兄弟常来。”
两人前脚刚出门,身后的人群就开始扑向桌子,要拿回自己的银子。
一路上阮唐都在抱怨,“这是我第一次赢这么多钱啊,你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。”
“你以为拿着那些钱,还有命出来?”
“那也至少多给我留点啊。”
殷颜停下脚步,将玉佩小心地挂好,就跟他说“我拿那些钱,这二十两是你的,多出来的是向你打听消息的钱。并且我拿了这钱,赌坊也就知道我们必不会贸然去报官,才会让我们安全离开。”
阮唐听后竖起大拇指“有远见,不过你前两次差点吓死我了,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本事,能否教教在下?”
“我听说赌坊会在骰子里灌水银,就试了两次,其实这第三次我也没多少把握的。所以兄台呀,劝你一句,十赌九输,还是尽早收手的好。”
“不教就算了,好在银子都赢回来了,回家就好交待,小黑兄弟,告辞。”
殷颜伸手拦住他的去路“你的忙我已经帮了,我的了?”
“我一高兴差点忘了,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,我要是答不出来,就把钱还给你。”
殷颜满意地点点头“你知不知道清风楼纵火的一些事情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