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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
兰老先生的葬礼没有什么人来，只是慕凝跪在他灵前，跪了一天一夜。
谁劝都不起来。
卫清嘉难受的不行，哭着道：“慕小凝，你先起来吧……你再这样跪下去肯定会出问题的啊……”
慕凝只是凝视着一片黑暗，轻声道：“嘉嘉，你能不能带我走啊？”
兰老先生的葬礼没有什么人来，只是慕凝跪在他灵前，跪了一天一夜。
谁劝都不起来。
卫清嘉难受的不行，哭着道：“慕小凝，你先起来吧……你再这样跪下去肯定会出问题的啊……”
慕凝只是凝视着一片黑暗，轻声道：“嘉嘉，你能不能带我走啊？”
“什么？”卫清嘉没有听清楚：“你刚刚说什么？”
“……”慕凝沉默了。
凌滦煜在帝都一手遮天，她求谁都是在害人。
没人敢得罪凌滦煜。
她动了动嘴唇，道：“没什么，你们想先好回去吧，我再陪外公最后一晚上。”
卫清嘉也劝不动她，也没办法，先出去了。
黎安志叹了口气：“还是不起来？”
卫清嘉摇了摇头。
兰老先生的死，对外说的猝死，天一将消息处理的很干净，没人知道兰逸业真正的死因。
黎安志道：“……她好不容易找到亲人，刚刚寻到又乍然离世，这孩子接受不了是正常的，只是这身体怎么受得了啊……”
“凌爷呢？”郭蕊突然道：“慕凝这么伤心，他怎么不在？”
黎安志道：“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会议……他来不来都一样，小凝倔，也不见的听他的。”
郭蕊沉默了，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，她总觉得慕凝和凌滦煜之间的关系有些不一样了，她也说不上哪里不一样。
……
慕凝一个人静静的跪在地上哭。
凌滦煜不肯让她看尸体，所以尸体早就已经火化了。
慕凝“看着”被纯洁鲜花拥簇的黑白遗像，那是兰老先生生前拍的为数不多的照片之一，他不是很喜欢拍照，留下的影像很少，慕凝最终也是选择的这一张。
她知道，照片上的老人笑的很慈祥就像是慕凝找到他一样，分明是那样一件喜事，可是不过眨眼之间，他就已经变成了医院楼下的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。
慕凝的眼睛没有焦点，涣散的带了几分脆弱：“外公……”
可是没有会回答她。
慕凝轻声道：“外公……你还没有告诉我，你想我忘记什么？为什么要催眠我……怎么就抛弃我了呢？小凝是不是不该找你？是不是不找你你就不会死了？”
“慕小姐。”忽然，有人道：“外面有个人说想要见您。”
慕凝没有说话，只是木然的跪在那里。
那人又道：“她说她知道您外公是怎么去世的。”
慕凝浑身一怔，道：“带她进来！”
那人应了一声，很快就带着一个人进来了，听走路的脚步声，那是一个十分年迈的老人了，她率先开口：“我姓吴，曾经在凌家做了几十年的佣人。”
慕凝怔了怔：“您……为什么要说这些？”
吴妈橘子皮一般布满褶皱脸上带着浓浓的厌恶，语气十分不善，好像是看见了自己的仇人：“当然是因为见兰逸业！大少爷怕你伤心，不愿意告诉你，但是血债血偿！我觉得你必须知道！”
慕凝什么都看不见，只是眼神空茫：“什么？”
吴妈：“兰逸业，曾经是我家夫人的医生，但是夫人的身体却每况愈下，夫人本来就有一种奇特的病，用了他的药之后发病的更加频繁，她甚至不敢和自己的孩子亲近，生怕伤害到了孩子们，只能寄希望于神佛，熬着日子，最后可怜的死去。”
老人的声音沙哑，带着尖锐的指责和恨意，刺着人心脏发疼。
吴妈不给人喘息的机会，步步紧逼：“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？！”
“为……为什么？”
吴妈冷冷道：“这都是因为兰逸业！他在夫人的药里下了毒！刺激着夫人的病情！要不是夫人意志力惊人，恐怕早就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！她活着的日子每一天都是在煎熬。暗无天日的福堂到处都是她的鲜血！你知道为什么吗？！因为她控制不住自己，于是只好用到在自己身上一刀一刀的割！让自己保持清醒！……慕小姐，你能相信吗？就算是这样，她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，苦苦熬了半年！”
慕凝的手指猝然抓紧自己的衣摆，牙齿紧紧的咬在一起：“不可能……不可能！外公不是这样的人！他没有道理这样做！……他不会的……他不会的。”
从小兰老先生就教导她，医者，悬壶济世，救死扶伤，绝不做有损医德之事，只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。
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？
吴妈看着她痛苦的表情，仍嫌不够似得，又道：“就是这件事，导致大少爷和小少爷童年凄惨，失去了母亲，可以说，大少爷这一生所有的不幸都是从夫人去世那一天开始的，更可以说，大少爷所经历的所有痛苦，都是源于兰逸业的那碗药！”
“不可能……不可能……”慕凝抱住自己的头：“不可能……外公不会的……他不会的！！你骗我！！”
“要是他没有！他为什么跳楼？”老人的声音像是粗糙的沙砾纸，带着尖锐的恶毒：“当初他走投无路，为了一笔钱而给夫人下毒，事后被他被背后的人保下来，从此之后隐姓埋名……你不觉得惊讶吗？依照兰逸业的医书，怎么可能让自己穷困潦倒至此？！”
“不……不！！”慕凝尖叫，眼泪不停的往下掉：“不可能！不可能！i骗我！！骗我！！”
吴妈看着她眼泪淋湿的脸。步步紧逼：“你觉得大少爷做错了吗？杀人偿命罢了！兰逸业跳楼摔死都是便宜他了！他害的大少爷家破人亡，缔造了他所有的不幸……你觉得是大少爷做错了？”
“慕凝就算是这样，大少爷也不愿意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，你配得上他这份珍重吗？！你的出生，就是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！当年你在襁褓中无忧无虑的时候！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双亲，小小年纪在风云诡谲中摸爬滚打，浑身是伤！也许你的玩具、粮食、全都是用夫人的买命钱来的！”
“不……不……”慕凝几乎奔溃：“你胡说……不是的……不是的……”
“你还能心安理得的留在他身边享受他的宠爱吗？！慕凝！？你还有没有良心？！”吴妈厉声道：“你就是个灾星！你离他远一点才是对他好！”
她忽然哽咽道：“算我求你！你离开他吧……你离开他！他和你在一起，将来怎么又颜面去见自己九泉之下的母亲？你们只不过是相互折磨罢了。”
“我……”慕凝茫然的喃喃道：“离开他？！我不想……我爱他……我不想……”
“你根本就不配爱他！”吴妈道：“你怎么还有脸说你爱他？！他看见你就会想起自己的杀母仇人！因为兰逸业，大少爷已经很不幸了，难道你要他更加不幸吗？”
老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：“我求求你……我求求你了……”
“……”慕凝无措的跪在地上。
她手指撑在冰冷的地面上。
我不想啊。
我不想离开他……
我爱他……我再也不能爱上别人了。
我怎么能……怎么能离开他呢……
可是。
我还可以站在他身边吗？
两条人命，横亘了十余年的岁月时光，我们真的还可以在一起吗？
这样的爱情，多么可怜又无望，留着自欺欺人的假象，又有什么意义呢？
“……我知道了。”良久，慕凝终于开口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吴妈顿了顿，颤颤巍巍的站起身：“你说到做到？”
慕凝没有回答。
她的灵魂似乎已经死了，留下的只是这一副躯壳罢了。
就像是书上那样写的。
白昼过去了永夜即将降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