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慕凝顿了顿，蓦然反应过来，如果是四年前的自己，是真的会劝凌滦煜阻止这一切的。
不知道何时，她已经变得这样的冷漠了，已经不像是原来的自己了……
慕凝垂下眸，良久没有说话。
凌滦煜忽而道：“这是你的成长。”
慕凝一愣：“什么？”
“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一样，但是像我，我总觉得越长大一些，就会丢失一些你原本拥有的感情，就像是我第一次十来岁的时候杀人尚且觉得怜悯，十八岁的时候却已经觉得的厌烦了。
我厌烦他们看向我或是怨毒、或是希冀的眼神，好像我是一放手就可以拉他们出苦海的佛陀，但是我并不是，我只是一个执行命令的刽子手，他们并不知道就算没有我，也会有别的刽子手来摘下他们的性命。
慕凝轻声说：“……可是沉默本就是最伤人的利器。”
凌滦煜道：“人的生死，是他来这个世界上本就该背负的东西，我们救人，不是处于本能，而是道德绑架，我们没有必要为了任何人的生命负责。”
慕凝一怔。
凌滦煜说这一番话的时候可谓是冷漠无情的很，要是被别人听见了肯定是要批判他自私狭隘的，但是慕凝觉得没有错。
这本来就没有错。
一切让人见死不救而感到难过的，都是道德的绑架。
为什么看见一个陌生人受苦受难就想着要拯救呢？先不管她这个人原本怎么样，至少慕凝现在应该明白的是自己不是佛陀也没有渡人之责。
就如同凌滦煜所说，她今日可以救下肖邈安想杀的人，但是肖邈安就不会杀他第二次嘛？
凌滦煜摸了摸她的头发，说：“不是你变得冷漠了，只是你长大了。妇人之仁不适合你。”
——因为你终究是要站在我身边的，你原本就不应该软弱。
慕凝沉默了很久，才说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她话音刚落，底下忽然传来一阵惊呼，随即人群像是乱了套一般，疯狂的尖叫。人群熙熙攘攘的旁边散去，叫人听得耳朵发聋。
慕凝走向窗边，正好看见人群褪出的一片地面，赫然的躺着一具尸体，那是一个女人，三十四十岁的样子，打扮的精致华贵，但是如今她的胸口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，死不瞑目的看着穹顶。
倒下的地方已经积起了一小摊液体，慕凝知道，那是血。
慕凝稍稍抬眸，骤然对上了那个穿着黑色卫衣杀手的眼睛。
那是一双冰冷至极仿佛空洞的眼睛，让人胆寒心颤。没有丝毫的温度，还带着渗人的肃杀。像北方凌晨的夜。
慕凝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指发抖。她拼命的控制自己不要颤抖，和汹涌的想要呕吐的感觉，以至于指尖都被她掐白了。杀手看着她，伸出手做了一个“杀的手势。”慕凝后背一僵，心脏跳动的极快，但是她的背骤然贴上了一个温热坚硬的胸膛，腰肢也被人搂住，她的心悸忽然褪去，长长的呼出气。
杀手的眼神有些阴桀，看见慕凝身后的凌滦煜之后飞快的拉上口罩离开了。
慕凝拍了拍心口，问：“他刚刚那是什么意思？”
凌滦煜说：“要是你乱说话的话就杀了你的意思。”
慕凝：“……”
凌滦煜拍拍慕凝的头，道：“别怕，他不敢对你动手。”
慕凝有些疑惑：“为什么？”
凌滦煜并没有解释，而是道：“那个死了的女的你认识吗？”
太远了，慕凝看不清那个女人的脸，摇摇头：“不认识。”
“虽然你不认识，但是这个人跟你有点关系。”凌滦煜说：“她叫季桂芳，是季家二房的长女，也是季怀也是堂姐。”
慕凝愣住：“她当年和顾缮仪一起参加医学大赛，很看不惯你的母亲，两人之间说是仇人也不为过，你猜猜肖邈安为什么要杀她？”
这个慕凝是真的想不出来，迷茫道：“为什么？”
凌滦煜微微笑了：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慕凝：“……”
感情您一直在说废话？
凌滦煜道：“不过前些天我倒是廷加了一些小道消息，说是肖主找到了自己的女儿的母亲，如今人就在本犁道，顾夫人现如今应该大动肝火。”
慕凝的手一下冰凉“……怎么可能！我妈妈已经去世多年了！”
“这我就不清楚了。”凌滦煜说：“不过目前可以肯定的事，本犁道那位是个冒牌货，否则她就不可能嫁给肖涵认作自己的女儿。”
慕凝抿了抿唇：“那……肖主呢？肖主也没有人出来？”
“这我就不清楚了。”凌滦煜淡淡道：“现在本犁道很是热闹估计过一会儿肖昂就要给你打电话了，要不要我帮你拉黑他？”
慕凝想了想，把自己的手机递出去，凌滦煜十分顺手的就将肖昂拉黑了。
慕凝接过手机，心里美滋滋，没有一点心理负担。
冤有头债有主，肖昂，拉黑你的可不是我！
淘玉会上死了人，这人还是季家二房的长女，本犁道夫人的堂姐，宴少安一下子就忙的焦头烂额，因为死者身份比较特殊，所以来调查的事国安部的人，按理说来调查这种事，本来应该是一处的人，但是淘玉会的人实在是太多，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，一出的人手不够，一并来的有六部和九部的人。
在场的所有人都要经过盘问的，慕凝看见明阜的时候，高兴的挥挥手：“明处！”
明阜听见这声音，抬眸就是慕凝，顿时十分牙疼。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也没有看见，继续吩咐手下人做事情，谁知道慕凝没有得到回应，直接一个苹果就砸了过来，多亏明处手疾眼快，才没有被这个苹果砸成脑震荡，他捏着苹果看着慕凝，慕凝一脸无辜：“我喊你你不理我嘛……”她笑出两个浅浅的梨涡：“明处，大家都是熟人，你就放我走呗。家里孩子等着我回家呢！”
明处一肚子的气，十分公事公办的：“不行！每个人都要查！”说完又觉得头痛：“怎么哪哪儿都是你？！”
慕凝说：“这也叫缘分不是？！”
明处：：‘……’鬼他妈想跟你这个没有眼力见的人有缘分！
明处冷着脸上了楼，他本以为这里只有慕凝一个，看见凌滦煜的时候愣了愣，敬了个了礼：“凌爷。”
凌滦煜点头。
慕凝已经搬着小板凳坐好了，眼巴巴的看着明阜：“快点审问我吧。”
“……”明阜说：“你态度还挺端正。”
慕凝说：“真的，我儿子还在家等我呢，你快点儿。”
明阜想起慕念卿那个小魔头，浑身都疼。
他在慕凝那里养伤的经历，实在是人间噩梦。
不知道小家伙是不是跟自己的亲妈同仇敌忾，继慕凝在伤口上撒盐之后，这小家伙一本正经的告诉明阜，做瑜伽有利于帮助伤口回复，慕凝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明阜在哪儿妖艳无比的凹造型，差点没有笑过气。
明阜能跟慕凝发脾气，但是却绝对不能跟一个小孩子发脾气，所以只能忍住，最后差点给自己憋到自闭。
听见慕凝提起慕念卿，明阜手指顿了顿，一板一眼的说：“我觉得你没有嫌疑和动机，你可以走了。”
慕凝：“……你们都是这么随便的嘛？”
明阜凶神恶煞道：“对，我们就是这么随便！你到底走不走！！”
慕凝说：“别这么着急赶人嘛，凶手你们有线索了嘛？”
明阜看了凌滦煜一眼，道：“一刀毙命，专业杀手。”
慕凝说：“对啊，这么精准的扎金心脏，不是杀手就是医生。”顿了顿又说：“不过你放心，我是清白的，我没杀她。”
明阜：“……”
凌滦煜道：“当时情况是怎么样的？”
明阜说：“坐在季桂芳身边的人并没有其它什么感觉，在台上切出一块好玉之后她问季桂芳的时候，才发现不对劲，因为灯光暗，所以她是在推了季桂芳两下之后才发现她的胸口扎着一把匕首，她吓疯了，慌乱之间挤到了季桂芳的尸体，周围的人都已经在查问了。”
凌滦煜道：“看来并不是什么藉藉无名的杀手。”
明阜严肃的点头。
慕凝：“……”你明明就知道动手的人是谁，还在这里装深沉。
慕凝和凌滦煜离开的会场的时候，正好看见宴少安和彭乐。彭乐似乎是在和宴少安说什么，宴少安现在一个头两个大，那里有功夫搭理她，扯她的手就要走，彭乐一声惊呼，捂着心口，捂着心口就要往地上摔——
慕凝快走两步，一把稳住彭乐，彭乐惊愕的看着慕凝，不明白怎么本该接住她的人从宴少安就变成了慕凝。
慕凝笑着问：“彭小姐，没事吧？”
彭乐：“我没事……”
慕凝说：“那你可以自己站好嘛？你真的很重。”
彭乐：“……”
她赶紧自己站好了：“抱歉慕小姐……”
慕凝说：“没事，以后走路看路啊，不然又摔了，多不好。”
她看了宴少安一眼：“宴少和彭小姐这是起争执了？”
彭乐连忙道“慕小姐你误会了，。，我只是让少安注意身体。”
宴少安看了彭乐一眼，懒得拆穿她的鬼话。
彭乐刚刚借故说自己身体不舒服，想要宴少安送她回去，但是宴少安现在这么忙，怎么会有时间送她回去？
彭乐总是喜欢爱这些事情上做文章，好似宴少安现在放下手中的是事情送她回去，就会显得很珍重她似的……
宴少安只是微微对凌滦煜点了个头，道：‘季桂芳死在我这里，估计会有些麻烦，先走了。’
凌滦煜嗯了一声。
彭乐看着宴少安离开，咬了咬嘴唇，慕凝笑着道：“彭小姐，你也大可不必在这种彰显自己的存在感，毕竟男人也是会厌烦的。”
慕凝说不上来喜不喜欢彭乐，但是她总是会因为宴少安不洁身自好就很心疼夏羽丝，所以对彭乐说话的语气也重了些，其实慕凝心里也是明镜一样的。
前段时夏羽丝在拍戏的时候因为低血糖晕倒了，宴少安得知后直接从一个上亿的会议中抽身离开，去接夏羽丝，女人都有严重的攀比心理，彭乐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后很不舒服，她一想稳重端庄，但是难免会受不了宴少安这种差别对待。
听见慕凝说的话，彭乐的脸色很难看：‘……慕小姐在说什么？我怎么听不明白？’
慕凝笑了一下：“不管我说的彭小姐能不能听进去，我想说的我已经说了，”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，道：“彭小姐，再会。”
走远了几步，凌滦煜才道：“你刚才刺她做什么？这种人，何必多费口舌？”
慕凝瞟了凌滦煜一眼：“你不喜欢彭乐啊！”
“我为什么要喜欢她？”凌滦煜反问。
“也是。”慕凝心想，你喜欢我一个也就完完全全的够了，她捏了捏自己的手：“其实我也不全是因为羽丝才讨厌她，就算她看上的不是宴少安，而是其他人，我也会为她这种拿性命绑架别人行为感到不齿。”
她对夜晚的凉风吐气，道：“我吧，就算我再喜欢一个人，若是他不喜欢我，我也不会这样做的。”
凌滦煜垂眸道：“那你还真的是挺高尚的。”
慕凝忽然回头看着凌滦煜，那双眼睛在夜色看着非常的两，夏风一阵阵吹来，吹起了她海藻般浓密的长发，周围很安静，一切喧嚣都离得很远，她轻声问：“凌滦煜，你之前说的话是真的吗？”
她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的，但是凌滦煜就是听明白了。她在说什么。
很久以前，他曾经说过，他放不下她，是因为得不到，若是得到了，应该很快就失去兴趣的。
如今他算是得到了嘛？
慕凝不知道，就是忽然她想问一问，凌滦煜依旧对她感兴趣？
凌滦煜良久没有开口，慕凝忽然自嘲一笑，慢悠悠的往前走，道：“是我不该问……”
她话还没有说完，忽然就被人拉住了，凌滦煜的力气很大，慕凝被扯了一个踉跄，直接跌进了凌滦煜的怀里，她感觉道凌滦煜一只手搂住她的腰，一只手则抬起了她的下巴。
她以一个极其近的距离看着凌滦煜。
男人忽然低头吻下来，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。
夜风有些凉，远处霓虹灯闪烁，那里有人类的灯红酒绿，纸醉金迷，是温柔乡也是人间地狱。
但是那一切浮华声色都与凌滦煜没有关系。
他沉浸在自己的桃源里，于冰冷人世，找到了他的暖阳。
……
肖辞脱下外套，刚要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的时候，才意识到家里还有其他人。
他打开灯，果然在沙发上看见一个人，
他道：“怎么不开灯？”
她轻声说：“黑暗之下，才有恶意滋长。”
肖辞给她倒了杯水，放在茶几上，问：“就您一个人嘛？”
“嗯，那小子今天有事。”女人道：“你今天看见她了吗？”
肖辞点头：“看见了。”
女人看着窗外的灯光，道：“本犁道出事了，我最近要离开一趟，不要联系我。”
肖辞一顿：“你现在就要去本犁道？”
“计划发生变化，无奈之举。”女人说：“是我低估了顾缮仪，她有的是本事。”她顿了顿，才继续道：“她就像是一只看起来很无害还漂亮的花瓶，但是只要她想，就算是粉身碎骨，她也要隔断，对方的喉咙。”
“您对她的评价很高。”肖辞说。
“她是一个很难得的对手，若是她……”女人说到这里，顿了顿，道：“不说这些了，你尽快俺怕慕凝去本犁道。迟则生变。”
肖辞道：“我会尽快。”
女人站起身道：“那我就先走了。”
肖辞忽而道：“您为什么要在慕凝身上花这么大的力气？”
女人顿了顿，笑了：“他曾经也问过我这个问题，但是他只需要成为慕凝手上一把趁手的刀，不需要知道答案，不过你和他不同，既然你问了，我可以告诉你。”
她柔声的说：“你们看见的是慕凝的柔软和善良，但是我看见的，是她骨子里的疯狂和冷漠。”
她微微一笑：“阿辞，总有一天，你会明白我的。”
肖辞垂下眸：“那我拭目以待……”
……
“慕小凝！”慕念卿将手里的抱枕砸过去：：“你怎么了？”
慕凝被砸的回过神，控诉的看着慕念卿：“你打我？！”
慕念卿：“……”
他说：“那你打回来？”
慕凝揉了揉鼻子：“那算了……哎，我又不是喜欢计较的人。”
慕念卿坐到她身边：“你刚刚在想什么？”
慕凝叹口气道，摸了摸儿子的头发，道：“我在想，你那个亲爹，真的是太会了！”
慕念卿：“？”
“他会什么？”
慕凝幽怨的说：“撩妹啊！我段位没有他高，他以撩我，我就晕头转向了……”
慕念卿迟疑了一下：“他对你做了什么？”
慕凝：“……”
她打死都不会告诉儿子，自己被凌滦煜抱着在大马路上亲的差点窒息……
她揉了揉脸，道：“这些你就别管了，这都是大人的事情，现在重要的是，你亲爹段位太高，我完全搞不过他……”
慕念卿说：“那你可以咨询一下别人怎么变成一个绝代妖姬……”
慕凝一拍手：“好主意啊！不愧是我儿子！”
她连忙去找自己的手机，慕念卿问：“你打算咨询谁？”
慕凝：“嘉嘉！”
慕念卿说：“她只会告诉你哪家餐馆的什么最好吃……”
“……”慕凝说：“那我打电话给蕊姐吧……”
慕念卿：“……蕊阿姨，可以教你变成绝代妖姬的男人……”
慕凝：‘……’
她捏着自己的好手机通话薄翻了翻，道：“你觉得许珏怎么样？”
慕念卿说：“也许他能给你探讨一下男人的身体结构，但是不能教你怎么勾搭男人。”
慕凝的脸一下子就红了，瞪着慕念卿：“你怎么知道勾引的？而且谁说我要勾引凌滦煜了？”
慕念卿随便推锅：“是小舅舅告诉我的！”
黎和安：“阿切！”
慕凝在心里又给黎和安记了一笔，道：“宝贝儿，你觉得谁会比较有这方面的经验？”
慕念卿想了想：“羽丝姐姐。”
慕凝：‘？羽丝只会告诉我放弃男人世界会是多么的美好的。”
慕念卿说：“我是说，羽丝姐姐不是演过妖姬嘛？你可以问问她！”
慕凝说：“好主意！”
她当即就给夏羽丝打了个电话，电话响了好一会儿，但是接电话的人不是羽丝：“喂？”
慕凝：“……”
她面无表情道：“晏少你好啊！”
宴少安声音懒洋洋的：“你好啊慕小姐，这么晚了，找我家羽丝有事？”
慕凝在心里呸了一声，心想什么你家羽丝，分明是我家的，她道“我还以为晏少今晚是脱不开身了。”
宴少安说：“是挺麻烦，但是死道友不死贫道，我让其他人留在会场了。”
慕凝说：“你真无耻……”
宴少安笑道：“谢谢夸奖。”
“……”慕凝真的很难遇到宴少安这么臭不脸的人了，她抿唇道：“羽丝呢？”
“她睡着了。”宴少安说：“你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跟我说也是一样的。”
慕凝：“……”你为什么知道我想做什么？
慕凝当然不会像宴少安这种花心大萝卜请教感情问题，礼貌的挂了宴少安的电话后，她忧桑的叹气：“羽丝现在没时间理我了……”
慕念卿说：“那你只有自学成才了。”
慕凝说：“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……”
“勤能补拙。”慕念卿对她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：“慕小凝，我相信你。”
慕凝：“……”可是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