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汐而是抬手握住了顾九丞露在外面的手臂。顾九丞垂眸看了眼那只节骨分明的手掌，跟他想象的不同，那温热的手掌除了娇生惯养的细腻外，还有一两处的薄茧，稍硬的触感在柔嫩的内臂上分外明显。
“我这么辛苦，那殿下打算如何谢我？”
“你什么珍稀玩意没见过，我有的，想来你未必看得上。”
沈汐好似认真地沉吟了一下，随后又笑道：“那也未必。”
顾九丞低下头，在沈汐的耳边轻声道：“你难道看不出来吗……”他的声线慵懒轻柔，极具蛊惑，像是用春日都城内最柔软的柳枝拂在人的心尖上，似有若无地轻轻搔弄着，只叫人欲罢不能。
一夜无话……
沈汐整理好衣衫，也不再看顾九丞，先行走出了门。顾九丞眼睛的余光能掠到沈汐窈窕的背影，直到那个婷婷玉立的背影完全消失后，顾九丞才慢慢地起身，然后不疾不徐地抚了抚袍子。
既然生在天家，此生就逃不开争权夺利，而这条路的尽头，等待着胜者的将是属于帝国最高统治者的万丈荣光。
回到自己的王府时，已过亥时，顾九丞已经微醺，他随意洗漱了一番，便躺到了榻上。他脸颊泛红，分明已经有了一些醉意，可是头脑却还清醒得很。
想得多了，顾九丞也有了些困意，迷迷糊糊中似乎是有人碰到了他的衣物。方才跟沈汐相处的场景好像又重新出现了，那只抚在他腰上温柔有力的手掌，后来又像是灵蛇般游离在他身上。半睡半醒间，顾九丞猛然睁眼，一下子就抓住了那只手。
可是顾九丞睁眼一看，才发现哪里是什么沈汐，那分明是自幼陪伴在他身边的老内侍黄永。此刻老内侍显然也是被顾九丞的动作惊到了，道：“老奴是想替殿下盖好被子，天凉了。”
顾九丞这才反应过来，松开了手，轻舒了一口气：“阿翁，是你啊。”
“殿下快睡吧，夜深了。”黄永替顾九丞掖好被子。顾九丞三岁他就伺候了，可以说是看着顾九丞长大成年。
睡意再次袭来，顾九丞终于在蒙眬间睡了过去，帐内安神香气息悠悠。
夜色里的环意阁热闹如旧，络绎不绝的达官贵人进进出出，顾九丞进门之后也没理会别人的招呼，径直上楼，到了之前跟沈汐亲热的那个房间。
房内丝竹乐器之声正盛，外面已经有些许寒意，可是这室内却温暖如春，熏香的气味飘荡在帷幔间，罗织起温柔瑰丽的场景，轻薄穿着的舞伎遮起姣好的面容，露出眉心的花钿和艳丽的眼神，皓腕间的金铃碰撞与发间的钗环交相应和。
顾九丞随口问道：“沈丞相近来可好？”
“兄长的身体总是那样，大约入春能好点吧。”沈汐自斟自饮了一杯，又道，“唔，你怎么不问问我好不好？”
顾九丞失笑，眼前的人看起来是再好不过了，斜眉入鬓，目若星辰，眼神中带着三分幽艳，三分慵懒，格外勾人。
顾九丞只道：“我的沈将军风采依旧。”沈汐听了之后低下头，好似轻叹了一声，郁郁寡欢地摆弄起袖子，没有说话。
顾九丞沉吟片刻，好似为难地道：“太子是我的侄子，我实在不愿见到手足相迫。”
沈汐仔细欣赏着顾九丞情真意切的表情，插嘴道：“太子前日受了训斥，又被禁足，想必你早已知晓。”
一方是韬光养晦的王爷，一方是权倾朝野的世家子弟，这一场扔下面具的试探与交锋在这一处脂香粉浓的温柔乡里上演。
今日照例是节假，午后时分，纷扬了半日的雪也渐渐停了，园中虽不见彩灯，但红梅映雪之景也颇为好看。
厚重的却寒帘将严霜冷峭结结实实地堵在了屋外头，顾九丞才从宫里回来，内室温暖，他换下公服，只着家常的圆领袍子，他系好革带，抬头对沈汐道：“你来这里做什么，怪没趣的，倒不如你们府里热闹些。”
沈汐靠着凭几，正在低头打棋谱，道：“二哥今天不必当值，府中有他在，我就过来看看你。”她到至安观时，顾九丞还未回来，她闲着无事，就取了一卷棋谱来看。
顾九丞扫了眼棋盘，叹道：“久闻你大哥棋艺，可惜不曾有机会与他对弈。”
沈汐放下棋谱，抬头道：“我的棋是大哥教的，便委屈殿下，与我下一局吧。”
落子前，顾九丞忽而一笑，道：“若是我赢了，你可要给我什么彩头？”
沈汐不知顾九丞棋艺深浅，打趣道：“那万一是我赢了呢？”
“彩头你说了算。”
沈汐兴致更胜，她坐直了身体，笑道：“既然殿下如此大方，那我也不可被你小瞧了去，若是你赢了我，你要什么我都答应。”
方才见顾九丞颇有信心的模样，沈汐便知他的棋艺不会差，可真正交起手来，沈汐才惊觉，顾九丞何止是不差，便是换了沈建来，恐怕也要苦战一番。
顾九丞在棋盘上的优势越来越明显，他举棋若定，步步紧逼，与素日里的温和做派大相径庭。他最后落下一子时，沈汐已是无力回天，输局已定。
见沈汐仍皱着眉在苦思冥想，顾九丞笑道：“别看了，你就是把棋坪看穿了也赢不了。“
这时沈汐才抬起头，苦笑道：“你早知我会输，所以才要与我打赌，是不是？”她靠回凭几，动了动脖颈，笑道：“殿下棋艺高超，我输得心服口服。”
“你等等。”顾九丞说罢，便起身出去了，沈汐不明所以，又坐着等了许久，却仍不见顾九丞回来，正当她想叫人来问问时，顾九丞便回来了，他两手空空，却笑得高深莫测，沈汐愈发不解，问他却也不肯说。
大约过了半个时辰，便有两名婢女捧着东西进来，沈汐一看才发现那全是些各种吃食。。
顾九丞解释道：“你这几天没有好好吃饭，你现在都给我吃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