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沈家就如一棵大树，虬根深植，屹立在这朝野之上，可要是新君继位，输不起。”顾九丞说道。
“这……”沈汐很想说要是太子敢对沈家出手她就杀了他，但是现在想想也不现实。
顾九丞思量了片刻，又道，“那就要看皇帝有多信我了。”
他松开捏着对方下颚的手，从沈汐的肩膀开始，一路向下，最后停留在她的腰间，轻轻一扶，半强迫着她从榻上站了起来。
顾九丞环在沈汐的腰上，沈汐望见对方眼中的幽深，还有一闪而过的情欲，两种情绪混杂在一起，像是一枚勾子，直扎到人的心里去。
“你偏爱强人所难？”两具年轻的身体贴在一起，沈汐感受到了对方身上的温热。
她垂了垂眼睛，正好能从顾九丞宽松的领口望见里面白皙紧实的胸膛，烛光映衬着他的肌肤格外有光泽，再往下就不再看得分明，只让人留下旖旎的遐想。
像是知道对方正在看自己，顾九丞又贴近了沈汐几分，轻声道：“我会很温柔的。”说话间，他的唇几乎就要贴上沈汐的唇瓣，若即若离地触碰，让人格外心痒难耐。
沈汐心中的一根弦仿佛也随着那拉扯出的口涎一起断了，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，顾九丞疾风骤雨般的吻已经重新覆盖了上来。
他挣脱开沈汐的手，果断地拉扯下对方腰间的蹀躞带，镶嵌着绿松石的腰带被摔在了地上，发出一声轻响。
内室还残留着些淫靡的气味，沈汐拨了拨香炉，又重新放了把香屑进去，然后走到窗边，随手推开窗子，正看到顾九丞骑马而去。
那匹青骢踱步而行，速度不算快，可是顾九丞还是勒了勒马缰，让马走得更慢点。沈汐失笑，秋风微冷，她拢了拢衣服关上了窗子，再转身的时候脸上已经不见笑意。
“阿碧。”
“是。”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外，恭敬地应答着。
“进来吧。”沈汐重新拿起那把琵琶抱在怀里，但是她不再是随意拨弄，而是弹成了曲调。
一个身着缺胯袍的干练男子进了屋内，他三十岁上下，蓄着一脸络腮胡子，看上去是汉人长相，可是那对眼睛的颜色却赫然是属于外邦人特有的碧色。阿碧没有说话，只低着头站在一旁，静候着沈汐的命令。
“吩咐下去，继续盯着洵王。”沈汐面无表情地低头弹着琵琶，低垂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。
“是。”男子得了命令后，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，房门被重新合上，室内只剩下沈汐的琵琶声。
顾九丞没带随从，独自一人骑着马在街上慢慢走着。忽然他听到身后有马蹄声响起，但他也没心思转头去看，想来应该也是刚刚结束夜宴的少年郎君们。
“洵皇叔！”
听到这称呼，顾九丞才发现来人正是信王。顾沣一行五人，除了他自己外还有两个男子，看穿着不像是普通人，应该也是官家子弟，其他两人皆是侍从打扮。
顾九丞勒住马缰：“信王？”
“洵皇叔这是往哪里去？”
“我正要回府去。”顾九丞笑道。他打量信王的穿着，披着这么厚的披风应该是刚从府中出来，现在正是夜深露重的时候，若是早些时候出来那还用不到那么厚的外氅。
顾沣知趣地笑道：“皇叔定是刚从哪个温香暖玉之处出来，只可怜美人要独守空闺了，这长夜漫漫，皇叔怎么也不多待会儿？”
顾九丞笑了起来，没有回答，他确实是刚从美人处出来，不过真实情况跟信王想的实在相差太大。
顾沣见顾九丞不语，只当他是默认了，又道：“我们几个正要一处去喝酒，洵皇叔不妨一起去？”
顾九丞摆摆手，道：“我已经喝了一晚上了，再喝下去明天怕是要起不来了，我就不去坏你们的兴致了。”顾沣也不勉强，两拨人马很快又再次分开，朝着不同的方向驾马而去。
等到已经离顾九丞很远后，顾沣身边的一人才开口问道：“他就是洵王？”
顾沣点了点头，那人又道：“殿下跟洵王倒也客气。”顾沣挥了挥马鞭，道：“我又不是太子，看谁都没好气。”他顿了顿，又带着嘲笑的语气道：“况且洵王也没什么威胁，这么多年倒是够安分守己的，不怎么管事。”
沈汐屏退伺候沐浴的侍女，独自一人留在室内，在热水的的蒸腾下，身上的斑斑吻痕变得更加明显，身体的酸痛也越来越强烈。她靠在浴桶壁上，闭着眼睛养神。
沈汐动了动身子，换了个姿势，即便将来太子真的能荣登大宝，那到时候沈家又会怎么办？
身后再次传来阵阵痛感，沈汐再次不耐地换了姿势，撅嘴一声：那么粗暴，迟早有一天我都要讨回来。
庆成十五年，监察御史奉命出使河东河北两道，后营州刺史黄惟忠擅敛赋税案发，督办官员搜缴出财物共计绢帛十余万匹，钱四十余万贯，珠宝珍玩装了二十几个箱子，而黄惟忠的月俸不过钱二十贯，禄二百四十石。
此事一出，举朝震惊，一个中州刺史敛财竟到这个地步，实在是耸人听闻，皇帝大怒，随即颁下敕书要求督办官员立刻押解黄惟忠进京，交由大理寺审问。
大梁都城，大理寺内庭院深深。这日天色本就暗淡，院内高树遮蔽，显得格外幽暗，而这一处更是连鸟雀声都没有，一片肃杀之意。民间都说大理寺狱杀气太重，因此连飞鸟都不愿在这里路过停留。
狱内的气味并不好闻，潮湿中还带着一股子馊味，沈汐一进去就立即皱了眉头。
带路的狱卒为沈汐掌灯，时不时地回头，殷勤地道：“这狱中气味腌臜，还请沈少卿见谅，少卿小心脚下。”监狱中的石板铺得不算平，经年累月下来，有些地方都翘起来了，狱丞生怕沈汐一个不小心被绊倒摔着，那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