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皇后不在,连个能约束她的人都没有了。”顾昶从画中抬头,边摇头边苦笑道。皇后笃信佛法,这几日正在斋戒,就留在了长安,可对管束这个爱女,他实在是没什么主意。
杨海笑着道:“宅家放心,这前后都是卫士,不会有事的。倒是后面那些少年郎的心都一齐跟公主走了。”那些年轻又热烈的目光,自以为隐藏得很好,可是也躲不过杨海的眼睛,他在内廷侍奉多年,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眼光没见过。
顾昶抚了抚胡子,笑道:“灵儿到底还小些,还没那些女儿家的心事,整日里就知上上下下地乱跑。”说到后半句,似是责备,可是语气中满是宠溺。
“是,但若是真的等到公主出嫁那天,宅家定是舍不得了。”在所有的孩子中,晋安是最受皇帝的喜爱的,她将来的夫婿那必定是经过千挑万选的人中龙凤,一般的官家子弟怕是根本就入不了皇家的眼。
“朕将来要给她建造最宏伟的宅邸,让她享受最丰厚的封邑,皇后就她这么一个孩子……”说到这里,顾昶的话语突然顿住了,没再继续说下去。
杨海知道皇帝是想起了皇后的另一个孩子,早早夭逝的昭德太子,再说下去恐怕就要勾起皇帝的伤心往事了,他接道:“宅家,到时辰服丹药了,让老奴来伺候宅家服药。”
杨海弓着腰进到了车内,拉开一方小屉,从里面取出一个金盒,盒子内的锦缎上放着几枚丸药。这些丸药皆是由方士罗什迩娑婆进献的,金丹术盛行已久,在帝王内廷、达官贵人之处并不显见,而这个天竺方士就是皇帝最近新得的一位外邦术士,这据说能延年益寿的金丹,顾昶是一日也不会忘记服用的。
杨海取了一枚金丹,置于小银盘之中,又取了一盏水一起送到皇帝面前。顾昶取了那枚药丸,放入口中咽下,紧接着喝了一口水用作送服。
杨海接过顾昶递过来的茶盏,道:“老奴瞧着陛下近来的圣容更胜从前了。”
这话似乎宽慰了刚才还有点哀伤思绪的皇帝,顾昶道:“朕用着也不错,这天竺来的罗什迩娑婆倒是有几分本事。”
杨海整理着卧榻道:“大约还有个把时辰的光景就到了行宫了,宅家先歇歇吧。”顾昶也有些困倦,就任由杨海撤下来小案几,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,精神睥睨,有一种帝王的神态加上几分疲累,他对杨海说道:“最近天气寒冷,去给晋安拿几件北边进贡的狐裘。”
“对了,那件紫色的去给皇后拿去。”顾昶笑道。
杨海犹豫了一下,说道:“宅家,那件紫色的孙贵妃可是喜爱得紧,朝您要了好几次,如今给皇后是不是……”
顾昶摆摆手,杨海闭上了嘴。
“去给皇后拿去,孙贵妃那里不用管。”顾昶说道。
“是!”杨海行了个礼,然后退了出去。
沈家,沈博牵着几匹马,每一匹都非常高大,看起来就价格不菲。
他看着刚回来的沈汐,笑道:“这几匹马确实非常好,想不懂你有这么大的面子。”
沈汐说道:“还好吧,都是别人送的。二哥感觉如何?”
沈博说道,“去的几匹马驹倒是不错,颐儿和鸣儿喜欢得紧,老是闹着要出去骑马。”
“男孩子爱动些也好,让人好生跟着就是了。”说到这里沈汐突然话锋一转,道,“要不找人来修葺一下园子,弄得再开阔些。”
沈博听了妹妹的话语,忙道:“你还是打住吧,让兄长知道你这心思,非骂你不可。”沈建为人谨慎低调,大肆修葺府邸这种事沈建是不可能同意的,况且沈府的宅邸本就已经是僭越非常了。
沈汐眯了眯眼睛,道:“阿兄什么时候开始也这么惧怕兄长了?”
沈博笑了起来:“你这话现在说得容易,真的到了兄长面前,我看你也不敢如此大放厥词了。”沈汐不可置否地笑了笑,自家兄长训起人来,游家上下没人敢顶嘴。
“沈姐姐!沈姐姐!”少女清脆的呼唤声在身后响起,两人同时往后望去,就看到晋安乘着快马向他们而来。
“公主怎么过来了?”沈博问道,不过眨眼,晋安就已经到了他们面前。
“后面也没人跟我说说话。”晋安不满道,她骑着马夹进两人的中间,满意地笑了起来。
她对沈家人都很亲近,沈汐就不用说了,而沈博时常在大明宫内当差,晋安也爱找他玩,倒是对待沈建,大约是因为他总是很严肃的缘故,晋安一直都跟他有几分生疏。
沈博往后望了一眼,打趣道:“那么多少年郎君,公主要是想说话,他们还不高兴坏了?”
晋安皱皱鼻子道:“我看他们啊都怪没趣的,还是你们好。”
她说着冲沈博笑了起来,又转头对沈汐道:“沈姐姐现在都城里可是很威风?”她近来听皇帝皇后讲起沈汐的事情,总能听到沈汐又办了什么什么事的,很是厉害的样子。
沈博笑了起来,不肯放过这个揶揄妹妹的机会,道:“你小姐姐在都城里向来都是名声显赫。”
沈汐睬了他一眼,道:“据闻,皇后为你说了顺化郡王家的女儿,怎么二哥不考虑考虑?可不要拂了皇后的美意。”
他不过是随口调侃一句,妹妹就立刻报复了回来,说起这事,沈博的头都大了。
“顺化郡王家的?”晋安蹙着眉仔细想了想,这些王公家里的女儿们她大都熟识,她继续道,“他家有好几个女儿,小姐姐你说的是哪个呀?”
沈汐显然是很乐意看到哥哥的这副样子,嘴角含笑道:“这我可不清楚,你问问我二哥,他想必是知道的。”
“好了好了,就此打住!”沈博斜了一眼看热闹的沈汐,忙止住了这个话题。
之后晋安又絮絮叨叨地讲着最近宫里的事情,无非就是些宫廷内传闻琐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