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确定傅宴站了多久,是不是听到了我和周芸芸的对话。我面露尴尬,傅宴倒是若无其事地走进了门道说:“我今天给你们带了寿司。”
“寿司吗?”周芸芸很开心,“好久没吃寿司了。”
“还有奶茶。”
“奶茶就算了,我可不想参加校庆的时候变胖。”周芸芸嘟囔道。
我看了看奶茶的标志,惊奇道:“傅宴你买的这家奶茶是网红店吧,好像是刚开业的吧。”
“那岂不是不是要排很长的队?”周芸芸惊诧道,“听说要排一个小时的队伍,傅宴你也太强了吧,这么宠你姐姐。”
我看了看傅宴,他摸了摸后脑勺干干笑了笑道:“谁让她是我姐呢。”
虽说排练完都得很迟,但周芸芸从来不坐傅宴的车,都是打专车回家。看着周芸芸上了专车离开。我和傅宴才上了车。
这时候,傅宴才表现出了情绪的波动。我小心翼翼试探道:“傅宴,你刚刚都听到了?”
傅宴微微点点头。我试图安慰道:“傅宴,其实世界那么大,你也不需要守在一朵花上……”
“姐,你能这样想就好了。”傅宴忽然打断了我的话。
我怔忪看他,他又道:“其实,Masked Professor不是单独的一朵花,你可以拥有更多的选择的。”
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这回换作我困惑了。
傅宴深吸了口气:“芸芸比你年轻,在钢琴上可能也比姐姐暂时优秀,所以Masked Professor可能会更容易喜欢上她吧。”
“傅宴,你在担心我?”我疑惑道。
“嗯,姐,我不想你受伤啊。”
傅宴义正言辞,让我差点想哭:“傅宴,我还担心你想不开,你倒是担心我了?”
“姐,我想你快乐啊。”傅宴又道,“姐,虽然我也很难过,但我觉得你会比我更难过。所以我决定先安慰你啊。”
我轻轻嗤了声,其实有点想骂人,但觉得傅宴对我情谊那么深,只好道:“放心吧,我现在只想着校庆的事情,没空想其他的。”
“何况——”我忽然谜一般的自信道,“也不知道教授喜不喜欢他啊。”
校庆临近,我和周芸芸每天下完课,都要在琴房练琴好一会儿,最后Masked Professor让出了他的私人琴房给我们,我忽然找到了重生一回,活着的意义。
可是,在校庆最后的一星期,周芸芸病了,说是急性阑尾炎,得做手术。我和傅宴听到消息,当即去了医院。刚到病房门口,就听到了周芸芸的哭声。
我和傅宴迟疑了好一会儿,才进了门。周芸芸的妈妈见到我们,叹了口气,叮嘱我们好好安慰一下周芸芸。
我在病床旁边坐下,小心翼翼地问道:“芸芸,是手术很疼吗?”
周芸芸抹了抹眼泪,哽咽道:“手术还好,我就是有点难过。”
“你难过我没法去校庆舞台上表演了。”
周芸芸越哭越大声,我也很难过,但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。
“芸芸,你别哭啊,小心伤口啊。”
她刚做手术,的确不能大嚎大叫的。她好不容易停止了声音,又有点担忧道:“皙姐,我不能和你一起登上校庆的舞台了。”
“我也很难过。”
我也很沮丧,一直以来和周芸芸合作的都是四手联弹。现在少了周芸芸,还谈什么表演。
周芸芸止住了哭声道:“可能是这次选拔赛的第三名和你合作了。”
“第三名是谁?”我疑惑道。
“何小龄。”
“啊!”我惊悚地看着周芸芸。
最后,我心事重重地跟着傅宴走出了病房。傅宴看我魂不守舍,问道:“我怎么感觉你比芸芸还难过?”
“你不知道,何小龄跟我是死对头,也不懂为什么她那样的钢琴水平可以获得第三名?”我郁闷不已道。
我和傅宴穿过长长的长廊,将要到达电梯口之时,忽然有人叫住了我:“皙皙,是你吗?”
我骤然转身,定睛看了看身后的女人,微微有点迟疑。
她穿着米白色齐膝大衣,整个人十分高挑,长发齐肩,画着精致的妆容,走近一步又看了看我:“你真的是皙皙?”
我怔了两秒,一下就认出了眼前的人,正是那位知名钢琴家,我的高中同学周云薇。
我心里百转千回,不知道该说什么,僵着表情杵在原地,倒是周云薇先开了口:“我上次回日升高中,教导主任说见到了你,没想到是真的。你真的醒来了?”
我咳了声道:“嗯,是啊。”
“那真是医学上的奇迹。听说你昏迷了有十多年,大家都失去了信心。”周云薇又道。
“也不是很长,就11年而已。”我挠了挠眼下,显然有点不耐烦。
“11年还不长呢?我们都老了呀,皙皙。”周云薇叹了口气,深深感慨道。
我表情滞了滞,不知该说些什么,只好笑了笑道:“对了,你来医院干嘛啊?”
“我来看妹妹,我妹妹住院了。”周云薇回道。
“你妹妹……”
我忽然发怔,周云薇和周芸芸都姓周,该不会她妹妹就是周芸芸吧。
“你妹妹住哪个病房啊?”我笑着问道。
周云薇回道:“809病房,她是急性阑尾炎。”
我抽了抽嘴角,没想到周云薇真的是周芸芸的姐姐,尴尬地笑了笑。
“那不打扰你去探望妹妹了。”
周云薇也笑着点头,又道:“皙皙,你这次重生,同学们知道一定很开心,下回我组个局。大家一起聚聚吧?”
我的嘴角的弧度愈发僵硬,聚什么聚啊。各个同学都在事业上有所成就,我还在学校做大龄旁听生,岂不是要笑死人了。
但我实在是想打发走周云薇,早点离开医院,只好应了下来:“好的,我们……下回联系。”
“那我们互换个号码吧。”
我没料到周云薇还不依不饶了,我只好报了手机号码,两人互存好后,才打发走了周云薇。
见周云薇走远了,傅宴问道:“姐,那就是那天海报上的钢琴家?”
“嗯,没想到还是芸芸的姐姐。”我又道,“周芸芸钢琴弹的好是有原因的,有这么优秀的姐姐在。”
傅宴揽过我的肩膀道:“姐,你也别担心,人的一生可长了,谁知道最后谁是最优秀的钢琴家啊?”
“你说的对,再不济我在你和小姨心中是最优秀。”我又笑着道。
周芸芸因为阑尾炎的原因无法在校庆上表演,而我很可能搭上的合作者是何小龄。何小龄的钢琴水准着实一般,但现场评委中有一位是她的世伯,给了个最高分,导致她的平均分一跃到了第三,现在周芸芸住院,她得意的不行。
下了课,她迫不及待地就到我面前炫耀:“没想到风水轮流转,我和你要成为合作者了?”
我把签字笔一只只收好,抽空看了她一眼道:“系里还没最终公布选派的人是谁,你就这么想要代替周芸芸了?”
“你……”何小龄恼的不行,深吸了口气又道,“我不是想代替周芸芸,说实话我想代替的人是你。”
我冷森森地瞪了她一眼说:“想的美。”
我背好双肩包,正想离开教室,不想她又拽住我道:“许皙皙,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?”
我环着双肩,理直气壮看她:“何小龄,我这人得到的东西,从来不轻易放手。至于你,如果有机会合作,我倒是不介意。”
“虽然……”我拉长了尾音。
她又看向我,我轻轻勾着唇道:“虽然你的琴技实在一般。”
话毕,我落下了气急败坏的何小龄走出了教室。
没有周芸芸一起练习,我独坐在琴房,竟有些寂寥,想想自己好不容易通过了选拔赛,得到了一个校庆上台的机会,这样的机会在我17岁的时候信手拈来,可如今,我却因为这样一个机会挤破了脑袋。
如果真的要和何小龄一起搭档,想想这样的场景我就有些头疼。
我用力地拍了拍琴键,无奈地长叹了口气,抬眼的瞬间看到Masked Professor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钢琴的旁边。
“教授?”我微微怔然。
Masked Professor问道:“你好像心不在焉?”
我滚了滚喉咙,解释道:“教授,芸芸病了,她可能没法在校庆上表演了。”
我有些怅然若失,他点点头道:“我知道。”
“你去看她了吗?”我又问。
“没有。”他短短回道。
“如果芸芸没法和我搭档四手联弹,我是不是要和何小龄一起演奏?”我沮丧地问道。
教授点头说:“你会有新的搭档。”
我暗自有些失落,咬了咬唇,长长地呼了口气。
“你对新的搭档,不满意吗?”教授微微扬眉问道。
我看向Masked Professor,心里满腹委屈,郁闷道:“教授,虽然我是个旁听生,比他们的年龄都大,会受到一些冷眼,我既然选择了这步,都能接受,但何小龄对我的恶意太深了,我担心和她无法好好配合。”
顿了顿我又道:“我不想搞砸了这场表演,我想退出。”
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,虽然和何小龄还在硬对硬的抬杠,但仔细想了想,我不能因为自己而搞砸了校庆。
“你这么快就放弃了?”他瞪着眼,眸色幽深盯着我看。
“我不喜欢她,她也不喜欢我,这样的搭档怎么可能可以演奏好?”
我欲言又止,他打断了我的话道:“谁告诉你,你的搭档是何小龄?”
我疑惑问道:“不是何小龄的话,是……是谁?”
“我。”Masked Professor笃定回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