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大为震惊：“教授，是你？”
“是真的么？”我又确定道。
Masked Professor点了点头说：“对，是真的。”
倏然而至的惊喜，让我说不出话来，我又问：“教授，你要跟我一起在校庆上的舞台上表演四手联弹？我真的可以吗？”
“嗯，所以你要加油了。”他笃定道。
这次校庆，我和Masked Professor将一起登上舞台表演四手联弹，这个消息很快就在音乐系传遍了，我不过是个旁听生，却能有机会和教授一起登台演出，大家议论纷纷，抱着很大的质疑。
而我只能通过舞台去证明这一切，接下来的大半个月我和Masked Professor要配合弹的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经典曲目《秋日私语》前段时间，我和周芸芸刚刚学会互相配合，现在又要换个人重新磨合。
说实话，我很紧张，因为对方是钢琴大神Masked Professor。
但可能这首曲本就是带着一首情诗，每次和教授并排着坐在琴凳上，我就能感受到内心仿佛有一种莫名的悸动。
而这样的演奏似乎很顺利。
这天，晕红的日落晕染半边天空，琴键跳动，悠扬的音乐从琴房飞了出来。
一曲毕，Masked Professor称赞道：“你好像比《月光奏鸣曲》更喜欢这首《秋日私语》”
我解释道：“《月光奏鸣曲》的第一乐章带着失恋的情绪，而这首《秋日私语》带着浪漫和幸福。”
顿了顿，我忽然从背后变出了一封信递给了教授道：“教授，这是给你的。”
他奇怪地看我，我却面色潮红地快速逃窜出了教室。
信封里的信纸上，我摘抄了《秋日私语》的诗句：
“耳边还留着你的细语和轻喃
指尖还留着你的呵护与眷恋
唇间还留着你的柔情和缠绵
甜蜜往事点点滴滴在心间”
我惴惴不安地从琴室逃出来，到了教学楼楼下，我暗自吁了口气，给傅宴打了个电话道：“傅宴，我竟然跟教授表白了。”
“你跟教授表白了？”傅宴提高了声音，震惊道。
我清了清嗓子解释道：“其实，我是抄了《秋日私语》的诗给了教授。”
“你抄了诗？”傅宴不解道。
“对……”
“那教授能知道你在说什么吗？”
我犹豫道：“可能……不知道吧。”
傅宴有些无奈，忍不住吐槽道：“姐，这都什么年代了，还抄什么情诗啊。感觉很low啊。”
我摸了摸耳垂，脸更红了：“low……low吗？”
“姐，你真的是17岁的少女。”傅宴长叹了口气，“只有17岁才会抄情诗，哦，不对，现在的17岁少女也不屑抄情诗了吧。”
“……”
思忖片刻，我挂了傅宴的电话又跑回了教学楼，我在长廊上跑的飞快，我要收回那封信，希望教授还没拆开信封。
我边跑边喘气，终于到了琴室的门口，我正欲推门而入，忽然听到了琴室内传出了女性说话的声音。
“七年前，我们在维也纳见过一次面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正是眼前这位Masked Professor吧。”
我摸了摸耳垂，仔细一听，觉得说话的人声音十分耳熟，仿佛是周云薇？
周云薇怎么会在这里？
我正想从窗口往里探，但又怕被发现，只好继续保持在门前屈身的状态。
“你认错人了。”Masked Professor淡定回道。
“我这人有个特别的能力，能通过一个只手，认出一个人，”女人继续道，“你的背影，指法都太过熟悉。虽然你现在遮着脸，但我觉得你就是他。”
我有些震惊，难道周云薇见过Masked Professor？
“这几年，我很想再见到你，但在各大演奏会场，我都没有见过你。你太过低调了，低调到让大家都忘了原来还有一位大神的存在。”
这个声音让我确定说话的人正是周云薇。
周云薇继续道：“如果不是妹妹让我特地过来和她的教授说一声对不起，我们大概不会再见面吧。”
“我想，你真的认错了人。”教授冷冷道。
“那你摘下口罩让我看看你的脸啊。”周云薇步步紧逼。
我暗自吁了口气，说实话，在这瞬间我也想看清教授真实的容颜。
如果周云薇七年前就见过他，那么七年前的他应该还没有戴上口罩，还是活跃在音乐界的钢琴家。
“芸芸一直和我说，她有一位教授叫Masked Professor，当时我就对此人感到莫名的好奇，在课堂上蒙面教学，弹得钢琴比我好，可我不知道他是哪一路的大神，后来这次见面，我才知道原来是你。”
Masked Professor没有吭声，我站在教室门口，屏住呼吸，过了一阵，听到了脚步声徐徐接近。
“咯吱——”一声。
门被打开，我看到Masked Professor走出门，我心虚地冲着他打了个招呼：“教授，你……你好……”
教授轻描淡写看我一眼，迈着长步从我身边经过，留我一人在原地。
紧接着，我看到周云薇走了出来，她盯着我，动了动薄唇，微笑道：“最近总是见面啊，老同学。”
“我……我是来学校找我妹妹，”话落，我又冲着她挥了挥手道，“我先走了，老同学。”
谁想刚迈出脚步又被她给拽了回来：“皙皙，你别骗我了。”
我摸了摸额头，问道：“云薇，你说什么啊？我怎么听不懂。”
“你是我妹妹的同学，我妹妹已经和我说了，”周云薇扬了扬唇，笑道，“我妹妹告诉我，这次演出本来要和一位年龄比她大很多的旁听生一起演奏，我一追问原来是叫许皙皙。”
我嘴角微动，内心说实话有些自卑。
谁能想到那句十年河东，十年河西的话最后应验在我的身上。
比我天资平庸的同学已然成为冉冉升起的星星，而我却还在重新走一遍老路。
难过，自卑，失望种种情绪交织在一块儿，忽然涌上心头。
我看着她，百感交集，内心有很多情绪，最后逞强地笑出声：“是好巧，没想到和你做了同学，又能跟你妹妹做同学。”
她笑了声又道：“皙皙，你想学钢琴可以找我，我可以辅导你。”
“不用了。我现在在做旁听生，也挺好的。”我面无表情道。
“旁听生？”她冷嗤了声，“十几岁的时候，我以为你的人生永远比我略胜一筹，老师夸你是她教过最有天赋的学生，各大比赛我都被你压着，你永远是第一名，永远不屑看我这个失败者一眼，你本该是最有天赋的钢琴家，如今呢？”
她呵笑了声：“果然老天爷给大家开了个玩笑，我虽然失去了去卡妮娜岛上参加比赛的机会，却侥幸地逃过一劫。比起你来说，我真幸运。”
我目光微酸，我不记得少年得志的自己是多么骄傲了，很可能骄纵跋扈忘了考虑其他人的感受。
所以如今过了十几年，所有的报复都如约而至。
“我以前很让人讨厌吗？”我抬头看着她，弱弱问道。
“许皙皙你以前真的很讨厌，还记得17岁的时候，你告诉我天资就是一切啊。”
看着她冷眼嘲笑的神情，我只是觉得眼里的泪水有些压制不住，仿佛就要倾倒而出。
“你想哭了？”她冷笑道，“许皙皙，你已经28岁了，不是17岁的女孩了，成年人的世界不是眼泪可以解决的。”
成年人的世界的确不是眼泪可以解决的。
曾经顶尖的钢琴天才少女，如今成为了最不屑一顾的失败者。
我努力提醒自己不要哭，不可以哭，不要再丢人了，可最后眼里还是有星星点点的眼泪。
“我没有哭，我现在也很好，什么钢琴家我都不记得了……”我毫无头绪地在说。
面前的女人却笑了，她从包里掏出了一包纸巾，递给了我道：“皙皙啊，你别这样，大家看到了会以为我欺负你的。虽然我们是同龄人……”
我看着处在空中的纸巾，许久没有去接。
原来人生的跌宕起伏，让人难以预料。
我当然没有想到11年后，我成为了一无所有的大龄女青年。
本该光明的人生变得一片浓雾。
“你在这里干吗？”
当我回过神，身旁已经有个力量挽住了我的手臂。
我侧头一看是教授。
他的眸光波澜不惊，声音冷幽幽：“许皙皙，你还在这里做什么？”
“我……”我欲言又止。
“你这么有空浪费时间吗？”他质问道。
我摇摇头，想要解释什么，Masked Professor又把冷冽的目光对向了周云薇：“这位女士，大学校园不是随随便便的人都能进的。如果你已经代你妹妹做好了事情，请你尽快离开我的私人琴房。”
周云薇的苹果肌紧紧地一抽，精致的妆容皱成一团。
但碍于要保持基本的礼貌，她还是笑了笑：“教授，很高兴认识你。”
“我也很高兴认识你。”Masked Professor的声音又冷又平。
“我一定会证明你就是我认识的那个人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