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盯着他,心里有排山倒海的海浪划过心头,我根本无法克制这种情绪上忽然的起伏。
我的眉眼低垂,很低落:“我一直以为重来一次的人生,是为了重回到巅峰,可你现在告诉我,我从来没有站在人生的高处过?所以我之前所有的憧憬和美梦都是假象?”
曾经我有一种像只蜗牛不断向上爬的冲劲,因为我知道不断向上爬总会到达顶端,,可突然有一天,我才知道我这只蜗牛怎么用尽全力都无法达到顶端。
“皙皙,你为什么会这么想?”薄易反问道。
我的眸光里渐渐溢出氤氲水汽,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不清:“你知道吗?我现在等于失去了人生的支柱。你说,希望我们再次相遇的时候,是势均力敌的对手,可我从前不是你的对手,现在更加不可能成为你的对手。”
我很难过,失去人生的信仰不过如此。
我的眸光中的盈盈波光渐盛,我呵了口气,泪光却簌簌落下。
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,明明已经成年了,明明已经28岁了,可爱哭的毛病和17岁的自己一模一样。
自己外表已经成熟,可内心却还停留在17岁,依旧那么脆弱。
面前的男人忽然揽我入怀中,他起伏的胸膛紧紧贴着我,下颌抵住了我的肩膀,他轻轻在我耳边说:“皙皙,现在的你不止是我的对手。”
我没有吭声,只听到他用清润低沉的声音又道:“你还是我的爱人。”
我全身在微微发颤,不知为何我竟然有一种愤恨难平的感觉,我轻轻呼了口气道:“已经晚了,薄易。”
“晚了。”他松开我,清俊的脸上写着震动。
我冷冷嗤了声,很失望地问:“从刚开始,你就在看猴耍一样地在看我吗?”
“皙皙,你在说什么!”薄易蹙着眉头,眼里的情绪很复杂。
“你故意用两个身份在我身边游移,利用Masked Professor的身份在教我钢琴,实际上是觉得我很可怜,所以在发善心?”我口吻尖锐,冷冽笑道。
薄易没有吭声,他直勾勾地看着我,眼里深处是一种失望。 我的情绪起起伏伏,我知道现在的自己正在崩溃的边缘,我怕再次面对薄易,情绪会难以自控。
我最后无力道:“我想回家了,薄易。”
“我送你。”薄易说。
“不用。”我冷幽幽地看着薄易。
他抓住我的手腕,眼睫低垂,这样的他显得失魂又落魄:“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?”
“我们做不成对手,”我深深地吸了口气,好似费了很大的力气,最后道,“也不会成为爱人。”
薄易那双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光忽然黯淡了下去,他的五官轮廓在那瞬间也变得沉寂。他微微启唇,我知道他想说些什么,但最后放弃,不再说话。
我迅速转身,没有回头看薄易,步伐走的又急又快。
外面还在下雨,已经比之前小了不少。我走在路上,任由着冷冷的小雨打在身上。
不知走了多久,我才到了家里,傅宴和小姨的房间都已经关了灯,我蹑手蹑脚地回了房间,打开台灯,看着满墙因为钢琴演奏而获得的奖状,忽然觉得这是一种羞辱。
真相到底是什么?爸爸真的为了我的比赛走了后门吗?我想知道。可我又害怕触碰。
我洗了个热水澡,氤氲的水汽中,我的脑海里浮现了薄易失望的表情,我懊恼自己对他说的那些话,可是现在,我根本没有勇气去面对他。
整整一夜,我睡得并不安稳。爸爸,妈妈还有周云薇忽然全部都闯到了梦里。很多很多回忆忽然交织在了一块儿,理不清。
天光大亮的时候,放在床边矮柜上的手机骤然响了起来。我翻身拿手机,有些意外,来电的人是俞悦。
“俞悦?”我的声音带着疑惑。
俞悦笑了笑道:“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是谁了。”
我看着窗帘外亮起的天空,对着听筒笑了声道:“我们昨天刚见面,怎么可能不记得你。”
“今天有空吗?我们一起吃个饭。”俞悦忽然道。
我有些意外,俞悦会邀请我吃饭,正在犹豫的片刻,俞悦又道:“昨天我们的聚会的人太多实在不适合聊天,今天我们可以单独好好聊天。”
“好。”
我答应了俞悦的邀约,她邀请我一起去东二环的一家私厨餐厅吃饭,我心里在揣测俞悦邀请我吃饭的目的是简单的聚聚,还是有别的话想同我说。但我忽然想如果想通过一个人了解我的过去,俞悦或许是个不错的对象。
夜幕降临,我按照俞悦微信发的地点准时赴约。俞悦约我的餐厅是一家西餐厅。在一个景区里的小巷,所处的小巷深幽。餐厅的外观也很朴素。但走进一看却别有洞天。黑灰布局,几何形的吊灯每个都不尽相同,暖黄的光源和深色装潢相互映衬,带着浓浓的重金属风,却又不失小小温馨。
她今天还是穿着休闲的运动服,笑着起身和我招手。
“你有什么想吃的,这里的羊扒很不错。”俞悦递过菜单给我看。
我随便扫了一眼菜单对俞悦道:“那就羊扒套餐吧。”
俞悦点点头,让服务员点了两份套餐。她双手交叠放在桌上道:“我忽然叫你出来吃饭,会不会很意外?”
“说实话确实有些意外。”我坦白道。
俞悦笑了笑道:“其实皙皙,你是不是失去了记忆?”
我抬眼紧张看她,问道:“你怎么会忽然这么说?”
“因为,我们本来是最好的朋友,可你得知我是俞悦的时候,却毫无反应。”俞悦眸光深深地看着我。
我目光微闪,迟疑片刻道:“其实是,我的记忆里有些空缺,很多事情记得不是很清楚了。”
“难怪了。”俞悦恍然大悟地点点头。
“我们当年的关系很好吗?”我又问道。
“对,我们的关系很好,”俞悦顿了顿,继续道,“其实我们当时是三个人一起玩的。我们当时三人的关系最好。”
“还有一个人是谁?”我追问道。
“周云薇。”她又道。
我满脸震惊地看着她:“从前……我跟她是朋友?”
俞悦轻轻啜了口红酒,笑了声:“你真的不记得了?”
我用力地摇摇头,她又解释道:“初一的时候我们是同班同学。我跟你是同桌,而你和周云薇走在一起的原因是你们都会弹钢琴,有很多共同话题。”
可我一点印象也没有,我努力搜索这段记忆,这段记忆仿佛像是被删除一样。
“那么,我和她的关系是什么时候……”我欲言又止。
俞悦又道:“你是想说,你们的关系是什么时候恶化了吗?”
我用力点点头,她思忖片刻道:“说起来,可能是高二吧。你们都是音乐特长生,因为是竞争对手,所以开始渐渐疏远了吧。”
“周云薇和你不一样,她的功利心很强,她总是说,她一定要赢。但你们最后不再说话,可能是在你去卡妮娜岛比赛之前吧,”俞悦又道。
我忽然想起薄易说的话,我爸爸真的为了我能参加这次比赛走了后门吗?
见我半天不说话,俞悦又问道:“你还好吗?皙皙。”
我猛地晃神说:“没事,我只是在想自己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。”
“皙皙,你别着急,其实我得知你11年后还能醒来,我觉得很震惊,你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啊。”俞悦感慨道。
见我笑着不说话。俞悦又问道:“皙皙,昨天忘了问你,你现在在做什么?”
“我……我现在在大学……”
“当老师?”她接下我的话。
我摇摇头,有点难说出口:“其实,我是在音乐系作为旁听生。”
俞悦点点头,又道:“不管怎样,你还和以前一样很有勇气。”
顿了顿,她递过一张名片给我,我有些奇怪地看着她,徐徐接过那张黑字白底的名片。
俞悦继续道:“现在,我是个钢琴学校的创始人,如果你愿意,可以来我学校工作的。”
工作?我自以为自己的能力在钢琴学校还无法做老师。
我慌忙地摇头:“不好吧,我自己的琴技还教不了人。”
俞悦不以为然地笑了声:“不当老师,你也可以当学生啊。”
“学生?”
她点头继续道:“我们这个学校的学生有经常国外学习的机会,如果你愿意,可以一起的。”
我有些感动,连说了好几声“谢谢”,又很冒昧地问了句:“其实你刚刚说,我,你还有周云薇以前都是好朋友,那么你和周云薇现在还是好朋友吗?”
她轻轻笑了声道:“看来你真的不记得了,自从我们发现了周云薇的秘密后,她就有意地回避我们。”
“秘密?”
“她不是周家的亲生女儿,她是从福利院领养的。”俞悦身体往前倾了倾,压低声音道。
我睁圆了眼睛,所以我记忆里去过西郊的福利院是存在的,而福利院墙上的那幅那幅钢琴悬浮在云朵上的画是周云薇所画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