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南和程一铭的面谈时间并没有很长，他提出的寻找高端收藏家与商业画廊合作办展的想法，在程一铭看来没什么价值，他更喜欢和纯粹的艺术创作者交流，于是客气地对明南表示今天的画展很成功，感谢“明唐”的邀请之后，便起身告辞离去。
明南有些失望，却也不气馁，毕竟高端收藏家不是只有程一铭。
等他将程一铭送走，回过头却找不到何路歌的身影，叫来小卫一问，才知道她和卢卡斯已经离开画展，不禁有些奇怪：“走了？”
难道他们对今天的画展并不感兴趣？
“我也纳闷，卢卡斯好像不愿意看到沪上雅集的人，那个何小姐一听就带着他走了。”小卫觉得自己没有猜错。
明南回头看向展区，隐约觉得不安，小卫又说：“南哥，李知落先生那里还有事，你要不先去看看？”
他想立刻联系何路歌问清楚原因，又放弃了这个想法，突然听到有人夸张地说：“小明总，怎么看上去有些不高兴，是我们哪里做得让您不满意吗？”
明南转过身，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子站在那里，他是负责策展的林桐，公司花大价钱请来的职业策展人，见人总是笑眯眯地，可说出来的每句话都像别有意味，明南不喜欢这个称呼，淡淡地说了声：“没有。”
他还有得忙，小卫跟上来摇着头嘟囔了两句：“策展部的人每次都说风头全被咱们占了，心眼小得跟针似的。”
“别这么说，对有能力的人要尊重他。”他说的是真心话。
“知道了南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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败兴而归的何路歌两人回去后谁也没提不愉快的事，各自忙碌着，何路歌从电脑里把前几天客人订的单子翻出来，挑了个最难的，用小米粒大小的珠子粘成一幅画，参照图是一片蓝色的大海，原木草棚下美丽的少女梳着双辫，迎着明媚阳光浅浅含笑。
真是一项费时又费力的工程，何路歌闷着头做了一下午，才粘了蓝色大海的一角，只觉得脖子疼，看着发红的指尖微微叹气，古时候的手艺人也不过如此了。
醒过神才发现卢卡斯把晚餐做好了，她有些懊恼：“我居然没有看时间！”
“露露，我可以的，除了画画我还会做很多事。”
一般急于证明自己有用、很有用，是还没有成熟长大的表现。
虽然晚饭很简单，何路歌仍捧场地吃了不少，两人就她参照的图片讨论了一下，从卢卡斯口中得知，那美丽的少女是个挺有名气的女星，她轻啧了一声：“哇哦，我都不知道呢。”
卢卡斯听出她在取笑他，并不多解释，美丽的事物和人都值得好好欣赏，他比较关心何路歌的手：“哪个客人下的单子，会不会太辛苦？”
“有钱赚就不辛苦，我还巴不得多来几个这样的单子。”
说是这么说，何路歌心底并不愿意接类似的单子，太过华而不实，并没有什么艺术价值，白天程一铭说过的话浮上心头，画廊把艺术品的利益最大化，那么这种行为和她付出辛苦，得到报酬的区别只不过是钱多钱少的问题，所以，她现在做的事情，究竟和艺术创作有关系吗？
直到躺下来休息，她才把这个问题扔到一边，艺术是可以愉悦人的，像她这样劳作辛苦根本算不得艺术创作，再不愿承认，她也明白自己是个活在现实里的普通人而已。
手机“嗡嗡”响起，何路歌猜不到谁会在这个时候给她电话，接通后吃了一惊：“明南？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？”
明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，反而说：“出来谈谈。”
“不。”何路歌下意识地拒绝了。
他好像猜到她会说不，轻笑一声：“那好，我们就在电话里谈谈。”
何路歌觉得自己掉进了陷阱，不是出去谈，就是电话里谈，难道没有别的选择了吗？
她一点也不想和他谈谈！
他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，仿佛贴着她的耳朵边轻语，何路歌闭上眼，又睁开：“要不要我再提醒你一遍，卢卡斯的事情他自己会做主，我们没什么好谈的。”
“这几年我一直没有忘记你，你呢？”
回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。
说忘记，她同样没有，何路歌承认，她和明南曾自然而然相互吸引，一起陷入甜蜜的恋情，很舒服的相处，没有过度的亲密，那个时候的他们均是真心实意，不过后来又互相辜负。
所以，短短几个月能有多深的爱意？她才不信明南会爱她至死，起码她没有。
他有些不自然地换了个话题：“今天的画展怎么样，明唐的实力并不止这些，有时间我会让你了解更多，不过你们今天提前离开了，能告诉我原因吗？希望不是我招待不周。”
“怎么会，小卫很不错，今天看到的画展也很棒，知名画家，来的都是业界有名气的人，我提前离开是因为别的。”提起其中原因，何路歌想了想说：“有一家叫沪上雅集的画廊，曾经想将卢卡斯和他母亲的画作占为已有，虽然后来要了回来，可是对卢卡斯造成了不小的伤害，他到现在对画廊都没办法全然信任。”
原来是这样，明南微微皱眉，他想到“明唐”即将和“沪上雅集”开展的合作，如果卢卡斯知道，还会答应他的邀请吗？
“我可以保证，如果卢卡斯加入明唐，绝对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，而且我有信心，将来他的发展一定会璀璨夺目。”
画展啊！何路歌的心飘了一瞬，又清醒过来，谁知道明南是不是在画饼，她可不能糊涂。
“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，卢卡斯没有学完课程就回国了，根本没有亮眼的资历，甚至没有派系，你到底看中他什么了？当然我不是说他不够优秀，卢卡斯的画有很独特的风格，我是怕他受到莫名其妙的质疑。”
“当然是他的作品，给我一种创新和突破的感觉，可能正好符合我的审美心理。再说了，如果不是优秀的作品，沪上雅集怎么会想着占为已有呢？”
算他说得有道理，何路歌长长地出了口气，忽然听到明南说：“出来吧，我想见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