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现在我们怎么办?”
“继续执行计划。你不用怀疑,东郭大夫就是直接策划人。你不觉得的斥候毁容被杀跟刺客被砍头上交有曲同工之妙吗?”
“此话怎讲?”
田忌忍不住问道。
“刚才,我们已经分析了斥候被杀毁容的背后动机。现在我们再来看刺客潜入被杀的动机。
如果单纯仅仅是一个刺客潜入,东郭大夫的人完全可以将其生擒,他的卫士也不是吃素的,刺客若死,除非自杀。但现在来看,显然不是。
那么东郭大夫既想向太子表明心迹没有参与刺杀,又害怕刺客真的掌握自己的什么把柄,那唯有杀人灭口。
至少他认为,死人是不会说话的!然而恰恰是死人,出卖了他,不管是斥候,还是刺客!
不过我们现在还是需要证据,确凿的证据。所以我们原定计划,照常进行,另一方面,你找几个得力的手下,着重查查最近谁的手下,曾经找借口离开或者失踪!”
髡奴端起一杯水,一饮而尽。
送走了田忌,髡奴便让人叫来了柱子。
髡奴叫他来的目的,主要还是想把磨坊的事情提上日程。现今归城懂得制磨的人,除了髡奴,也仅有他一人而已。
按照目前的状况,需要大力制磨,这就不能是一两个人就能完成的。
而淳于庄子所有的石匠,加在一起,也不超过二十人,还远远达不到他们需求的数量。
髡奴让柱子考虑一下,如何做出标准的石磨样式,并让他从庄户中挑选一些有气力又稍微聪明点的年轻人,跟着学。用师傅带徒弟的形式,可以很快地推进。
他已经估算过,要想大规模的推广,暂时还不行,这就需要找一个特定的庄子进行试点。
而庄子最好是水源充足的,以便于后期利用水力,节省石磨所占用的人力和畜力。
管家老纪对淳于家族的田庄,一向比较熟悉。他建议把试点放在归城西面十余里的杏花庄。
杏花庄位于南山脚下的一个三面临山的小盆地,方圆七八里,拥有良田近百顷,是淳于家族的一处较好的田庄。
而且这块田庄的粮食主要是麦子,不适合其他作物。更重要的是杏花河从南山流出,正好穿过庄子。
它足够的坡度和水量,应该都能满足水力磨坊的需求。同时又有一定的隐蔽性,交通也很方便。
髡奴觉得老纪的提议很不错,就让柱子抽时间带人先去看看,同时需要把制磨赶紧做起来,第一批怎么样也要先有个十来架石磨才够。
至于后期的石磨改进成水力样式,髡奴还需要去实地考察之后,才能决定,毕竟现在也仅有老纪的一番言辞,他还不知道杏花河的水量具体能有多少。
“准备的如何了?”
打发了柱子,髡奴便问起老纪。
“一切准备妥当,都是按照你吩咐的准备的。只要这次他路出马脚,必然得不了好!”
老纪庄重地回答。
髡奴再次滤了一遍计划,应该是万无一失。
……
丁仓柴房。黔夫让一个心腹家丁守住门口,自己走了进去。
“你的人靠不住啊!昨晚过去的人,已经被人杀了。现在他的人头,正摆在太子的大帐中。你作何解释?”
刺客也没有想到,自己的同伴居然被家主杀了,用来邀功和释疑。一股慌乱爬上了他的神情。
“怎么会呢?怎么会呢?有你们在,这应该是一个最好的刺杀机会,家主不可能不明白!除非他找错了道,露出了马脚,或者留有尾巴……”
“怎么可能有尾巴?是我亲自送的他到城壕边。如果他露了底,根本就找不到你家家主吧?我听说杀的人,可是一位大夫!”
黔夫紧紧地盯着刺客的眼睛。
刺客转了转眼珠子,思索片刻,说道:“我的家主并不是东郭大夫。他应该是根本就没有机会说出计划。”
“我可没说那位大夫是东郭升!”
黔夫不由地嘿然而笑,刺客闻言却顿时面如死灰。
“怎么样?是我拿你去太子处邀功呢,还是你带着我一起去找你家的家主,也就是东郭大夫,大家共图富贵?”
黔夫继续问道。
“你即便把我带到太子面前,我也不会承认的。田忌在我身上,不是什么也没得到?至于我带你去找家主,你就不怕他再次杀了我们两个灭口?”
刺客反而犹疑起来。家主既然能杀了他的同伴,也能杀了自己灭口。
“这个不用你担心,我自会安排。你家家主还没这么大胆子,这里毕竟还是淳于家族的地盘!
当然,我如果不是想求大富贵,我也不愿意跟你冒这个险!所以,我需要跟你家家主有个盟约!”
黔夫自信地言道。
“他不会跟你盟约的。一旦立盟,不管盟约落到谁的手里,家主都是死路一条。他不会给别人留下把柄的!”
刺客摇了摇头。
“那你说怎么办呢?”
家主需要稳妥,不会跟别人留下把柄。黔夫也需要稳妥,怕给别人当了垫门石。实在是个两难问题。
刺客一时陷入了沉默,左思右想也没有好办法。
黔夫继续催他:“又不肯跟我盟约,那我也就没有保障。我自然也不会傻到跟别人做嫁衣!”
“等等,让我想想看,有没有两全之策。我自己也需要保命,现在咱们两个是一条线上的。”
刺客止住了他,继续沉思。
“要不,我还是把你交出去吧,富贵不该是我的,我还是老老实实当个家丁头子算了!”
黔夫有点焦躁起来。
“咱们就是需要个筹码,跟家主讲价的筹码。他最想要什么呢,又最担心什么呢?”
刺客喃喃自语道,黔夫看他是在努力,就没有继续催。
突然,刺客大喊一声:“有了!用我做筹码。”
“嗯?用你做筹码?”
“对,你只需要把我藏起来。我给你写个条子,你带上去见他。家主最想要的,莫过于任务成功,最害怕的自然是我漏出风声或者反水。只要我不死,你的要求,他应该都会满足。
如此一来,只要计划成功,他自然乐意付出筹码。而且加上你之后,他就没有办法同时对付我们两个人!”
刺客说的眉飞色舞,黔夫也觉得这是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。
“有你在手里,倒是也不用担心他不就范。不过,你为何不直接反水呢?我想太子也不会亏待我们吧?咱们还可以少冒很多风险!”
黔夫随即想到一个更为关键的问题,不由地问道。
刺客却惨然道:“我只能跟家主站在同一个战壕,因为我的家人妻子都被他控制着,一旦事情败露,我的亲人必然都活不成。”
这就很好理解了。背叛与否,都只在乎筹码的多寡!
“不过,我也担心你会出卖我,拿着我写的条子去出首。所以,我的条子上不会出现家主的名字。
但是家主只要看到我写的条子,就会明白一切。即便他心有不甘,也拿我们没有办法。”
黔夫刚刚还想着如果能拿到刺客的供词,自然也是大功一件,却还是被这个老狐狸看穿了!
刺客松掉身上被解开的绳索,从衣服上撕下一片麻布,咬破食指,慢慢写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