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53章 情归真性
断桥无言2019-12-09 13:573,290

  二月初七那天夜晚,我做了一个很清晰的梦;我梦到了觉明菩萨,梦里其相好光明,身覆华衣,七宝璎珞,千叶宝莲;犹如弥陀世尊。

  是时,梦中顶礼菩萨已,菩萨问言:“菩萨,汝欲出家时可有祥瑞之兆。”

  思来想去应该是有,我做了那么一场梦,身着褐色海青的我在打扫道场里的小路,这梦还应验了。又有一日我梦见我身着大衣在道场中走动,有一位居士向我顶礼。

  刚想到这儿,觉明菩萨微微含笑;

  “菩萨,汝梦中向汝顶礼者岂异人乎?即我身是。”

  梦中,我们又像从前那样聊了起来。其实,我们生活中,又如何不是梦呢?我以为我没有在做梦,实际上我确实是在做梦。

  “菩萨,我今来是有一事告汝。”

  “祈请觉明菩萨明示。”境中蒙菩萨加持,和风微凉,种种舒适;今现居士身相,着褐色海清,菩萨戒缦衣,如意环在胸前,无比沉重。

  “菩萨,世间有诸感情;或父母儿女、友人妻子、兄弟姊妹,种种和合,种种感情,凡所净爱,应当提倡。”

  “菩萨,情之所归,真如本性也。碍于种种生死病苦,烦恼妄想。能知如此,而知众生平等,生大悲心,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,志求佛道者,是名菩萨觉有情也。”

  “菩萨,凡夫菩萨,大心凡夫是。当视一切众生为菩萨,而我一人是凡夫。”

  言语此,觉明菩萨下心含笑,双手合掌,是时光明无量,清净安和。

  “愿菩萨六时精进,恒无懈怠;六时吉祥,早成佛道。”

  时,梦醒,寅时初刻,二月初八,释迦如来出家日,兄长生辰。该早起做早课了;觉明菩萨这是什么意思?

  这阵子一直住在竹楼里,哥嫂的生活平平淡淡,恐怕这一辈子都是如此平淡。我和我哥经常要漫谈到前夜末了方才睡去,陈小玉也就那时候睡去。这些时日我惰性大,晨起醒得早,也是起床静坐念佛。而我起得再早,都没有陈小玉起来的早。她先起,去做饭,打点家务。这两个人就这样过了一辈子。

  起床之后,我便起床简单洗漱一下,着海青去后面的佛堂做早课。等早课之后,天已经大亮。神清气爽,在佛前回向时,我又一次说着愿病者得康复,寿命安康,早成佛道。有个词儿叫,福不唐捐。细想想我也当真惭愧,这六天里,雅尚居没信儿,我也不去问。也就是说,这几日我们没有任何联系。放在从前,这根本受不了。

  其实就是现在,也感觉怪怪的。老太太需要冷静,我也该想想这家里日子究竟该怎么过了,不再多说,没意义。

  穿着海青,路过大屋窗口,见他依旧右卧而安睡,不忍将至晨曦炙眼,悄悄从外面关上了窗子。家有一老如有一宝,他是我刘一宗族的大长者,可谓是族长。又如何不能担这“宝”呢?于我而言,他又是我至亲的兄长,当真是宝。只要他还在,我就不孤独。

  早晨起了,我哥醒了便开始坐着闲着,陈小玉就来倒茶。倒茶时,不知是与我说,还是在自言自语;

  “往年啊……这日子都会去道场敬拜,恐怕今年,是不行了。”她收拾着桌子,沏上一壶春茶,转身又去忙了。

  他们的日子过得清贫,可一点也不乏味。此刻我才想起来,昨日是我和刘若结婚纪念日,一晃儿我们也结婚十三年了;十三这个数字真是神奇,我也很喜欢,与我如影随形。其实这个时候才觉着亏欠她。而我哥和陈小玉呢?前天俩人时而对视一笑,我便早该想到的。

  一晃儿我哥五十了,我都快四十了。

  心中有些感慨,切实是,我们都老了。只是我仓皇一生,心里从来不知道安稳是个什么滋味儿。不是生活太动乱,而是心里不踏实。一生中,除了在那个最乱的时候我感觉到了安稳的存在,就是在出家的时候感觉到了安稳;此生原想着若莫执子之手与子偕老,若莫晨钟暮鼓舍弃小我,结果成了这步田地。

  可我还俗是为什么?也是为了众生。无论什么身份,法是不变的。

  走到厨房,我想帮她一下,也像我平时帮刘若一样。

  “嫂子我来吧。”

  “不用不用,你进屋陪你哥就行。”

  百般推辞之下,我也没办法,又颠颠颠回屋陪我哥喝茶。陈小玉啊,她比我还小两岁,当年她和我哥刚认识的时候,见到我还十分拘束。成了一家人,也未必有多近,再瞧如今,嘿呦喂这整个一乡间人。

  不过,乡间人又有什么不好的?

  坐在屋里的椅子上,可以看到屋外的好风景,搀着他出去走走,可以看到山下的镇国寺比以往鼎盛的多,还在开法会。翩翩海青,法喜充满。在这里吹吹风,我们又开始回忆;其实我的回忆多是宿世的,我们的因缘又何等神奇呢?只是因为他一念悔过,一念向着我。

  过去生的暂且不提,今生只是因为我是他弟弟,他冒着生命危险,即便他离大门只有几步之遥便可以逃得出去,他还要去母亲的卧房将我抱出来。只因为我是他弟弟,他当着师父的面就敢伸手打那个让我心疼的男人。只因为我是他弟弟,就因为别人呵斥了我,他就敢冒着一切风险就要那人人头,虽然那人日后也不少帮我忙。猜猜是谁?寂榆林。

  我们的性格很像,有时候会变得很随和,但有时候就十分猖獗。小时候也有些害怕哥哥,诸如说和修罗国人有来往,都不敢告诉他。那都是十五六时候的事儿了。大小伙子,也还像小时候一样,这大概就是敬畏。世界上没有打怕的骂怕的,只有敬怕的。我的将士被敌军俘虏,他们不会害怕,行军打仗这么多年,我早清楚心理战术这东西,其次就是,我说到做到。

  ——杀我一个将士,我杀你十个。动我大清子民一个,灭你全族。说到做到,安灵战役也好还是哪次都好。这是国和国的债,我是不怕得罪人。本着的原则就是,兄弟来了有好酒,敌人来了有长枪,如何选择,不在于我了。至于兽人,那群畜生就不值一提了。拒绝接受其投降。

  领兵打仗这么多年,我哥也毫不含糊。到头来,我们都老了。

  香山,在那时叫做火枫山。这名字有变化,但土地一直没有变。从前的魔宫,如今也不复存在,化土成灰。原来奔走一生,依旧脱离不开这地方;原来奔走几世,依旧脱离不开因果因缘。

  陪着他站在这里,心里默默称颂佛名,见他目光一直瞧着镇国寺,想必心里也在念佛。听闻种种梵器声音,那褐色海青成海渐成流沙之后,想必是今日法会结束了。此时,风吹着他的脸,两边有些散碎的头发迷乱着,突然,他笑了一下;默默合掌,作势向道场那方问讯。小声道了一句阿弥陀佛。

  “我们回去罢。”

  “好的。”

  我们又慢悠悠的往回走。

  “高子仲如今也要个三十四五了吧……”他突然这么问道。

  讲真,若他不讲我已经快淡忘了高子仲。愿他温柔以待这个世界,那么整个世界都是温柔的。虽然这个世界苛待了他,让他失去了至亲,但心若调和柔软,自然无所触动。心若软绵,尖角石头打来又怎么会疼痛?

  “嗯,三十四了。”我回应道,又笑笑说:“您记性真好。”

  他突然苦笑一声——他不怎么提高子仲到底去了哪里,有一阵子我还在怀疑是不是把他杀了。毕竟最后他是大清国的执政,而不是子仲。并且,子仲也消失了。

  “这哪儿能忘呢,那个和你一样的孩子。”

  突然他的目光变得无比柔软,到了这个年龄,应该说做是慈蔼。人随着衰老,脸上的线条会变得越来越温和,没有棱角,不再像年轻时的凌冽,其实我就是个例子;所以,年轻时随和的神态,到了中老年,便是慈祥近人了。

  像我一样的孩子……我沉沦的并非是孩子这个字眼,而是我哥变得温和不是因为子仲是子仲,而是因为子仲像我。那一年他是怎么过来的,其实从现在看来就可想而知,可见一斑。当我们再次相见时,他抱着我,哭的才像个孩子。

  “后来他好像去隐居了,再没有音信了。”他深叹一口气,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崎岖小路,两侧有碧玉修竹直耸九霄,苍云为伍来应去舍。“也不清楚他怎么样了。”

  “他过的可比咱好,在黄山修道,没牵没挂的。”

  “是吗?”他反问,目色有神,“过得好就好啊,见与不见无所谓。”

  “人,生而为过客。”

  他如此说道;而实情却也是这样。人初生,牙牙学语。临终,呜呜作言。你在这个世界上获得的东西,也要在死前全都还回去。我们由黄土而来,也要回到黄土中去。一切如梦幻泡影,不过放下不代表放弃。世上诸多感情,抛弃贪爱,唯留净爱。离诸有情,不成菩提。故言情之所归,真如本性也。

  我们都是生活中的演员,只能照着因缘剧本上写的做,当我们抓住唯心唯识这等等善说道理灵活运用,才能做生活的导演。

继续阅读:第754章 桂树

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

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

明王传

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