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她进了书房，没了动静，我正式道：“你俩听着，明日午门一开就去东阁大学士府上，找到陈小玉。就和她，有我哥的消息，让她马上过来。”
俩人面面相觑，“有什么消息啊？”幻魔问道。
“你就这么说，她就能明白。”我冷哼一声，却是眉心舒展，“我想这功夫她更关心的不是我哥的消息，而是东阁大学士的消息。”
幻魔点头，似有领悟一般。
“仙帝，臣……多言一句……”幻仙试探道。
我点头。
“仙帝，那东阁大学士……”
他说着我便抬身就走，走到书案前，我左手轻轻一拍桌，入了座。
此一行为让他二人费解，幻仙的话也止住了。
“必须杀。”我冷哼一声。
二人脸上顿时色儿就变了，目光惊异着，良久良久。
——说给鬼听的话，鬼听得到不还两说。
两人面面相觑，幻仙更是张着嘴却一字没说出来。
幻仙是聪明人，对事事都留心。幻魔则是一不拘小节的人，听我此言虽然惊讶，不过想的还没那么深。
“必须在我哥和陈小玉不知情的情况下。”
——这件事情，不能让他们俩任何一人知道。
这关系不好理，不过也好理。
他们子禄朝能互相残杀，甚至是弑父杀君！我杀一该杀的老贼臣，我有何错。
子禄赜啊子禄赜，你蠢！你愚！你笨！好官全卸了，上了一批废物留下一批奸贼！
不除了内阁，朕定不安。
识相的，我想明日就得有折子来请辞。
东阁大学士那样的，请辞，朕也不能让他辞！
幻仙点头，再点头。
“而至于内阁，朕自有安排。”
“那您请陈小玉来，做何目的？”幻魔抬头问我，此话音未落幻仙马上推了他一下。
幻魔一阵恍然。
我不在意——他俩，我得防，但不可深防。
以前，与朕地位相衡的人有两个，三个，四个。如今，就朕自己。
高处不胜寒，地位越高，着风寒的可能就越大。
虽然如斯想，但我还是什么都没说。
良久，我甩了下右手，珠串打的微微响，“你们去永安轩打理一下罢，等朕有时间的，去整理老祖宗的遗物。”
——说到遗物，我还没去骑马呢。
没关系，百日内我会将内阁的人全部都安排好，该杀的人，我一个不能留。
至于后宫——反正都不是我媳妇儿，子禄赜也是几辈子都不去了。该杀的都杀。
明天，我有必要去看看那老寡妇。
想到如此，我冷笑，他俩人告退后，我没急着去书房。
老寡妇啊老寡妇，你不猖獗么。如今你儿子大势已去，你还能怎样？什么小叔子不小叔子的，惯着你你算我老嫂嫂，不惯着你你有什么资格猖獗。
我往御座后靠去，双手搭在软垫子上，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。
——哦，这大概就是，所有人都在追求的感觉罢？为这种，不惜手足相残，弑父杀君。
我一手码着念珠，听着响声，望着门外。
——这是朕的天下，朕的大清帝国。朕，是大清帝国唯一的帝君，唯一的仙帝！没有人，会高过朕！没有人，敢违抗朕的旨意！
夜长啊，长——待到明日天明，便是天下皆知了。
大清门楼如一根头发，牵起一发而动全身，只要这边宣诏，天下都会一颤！百官，群臣，黎民，百姓，都会做出反应。诺大的北京城，仿若天下的守灵一般，而天下的守灵之中，以前的心脏是在思书院，如今，便是这永思轩。
缓慢的脚步声一阵，我右手马上停了下来，念珠磕碰的声音，也戛然而止。
“他们走了？”刘若冲我这边问道。
我目光落在外面，深吸了一口气，却没挪向她，“走了，让他们去回打点永安轩了。”又是轻缓吐出，“老爷子头七那天，办完祭奠礼，跟我去一趟永安轩，整理整理老爷子的遗物罢。”说到如此，我站起身来，往堂下走去。
刘若含笑看我，“辛苦了。”
我摇头摆手，进了书房。书房里，炭火炉上还温着烧酒。
坐在卧榻上，她也坐在另一侧。
“四郎累了罢？天头不早了，休息罢？”刘若征求道。
我笑着摇头，“早呢，早呢。”
“嗯……”刘若点头若道如是，“那边，怎么样了？”
——又是政事。
“朕，也基本都确定下来了。”说到如此，我看向她。
她笑，起身半蹲礼，“恭喜仙帝。”
我笑着点头，笑罢，却是深深一声叹。
“四郎为何叹气？”
“没什么。”——陈小玉那里想是这么想，说是这么说，但临到办的头上，我却有点……办不到了。“我嫂子那边，还真不知如何办好啊。”
刘若自知不懂，也不多说，也不可多说，也就不说。
我知道，所以，我也只是随口一叨咕，压根儿也没想让她参与这事儿。
“你父母都在京里罢？”
刘若点头，“嗯，初三的时候，还回去看望了父母。”
“改日，等朕有时间了，朕也，跟你回家一趟。”
刘若显然一愣。“啊？”
“我们的事儿，也着实不好办，老人家未必理解。信我的，到时候，会把这件事情办好的。”言罢，我左手抓着她的右手，看着她笑。
她有点恍然，有几分犹豫。
——如果她在，我们二人无父无母，同病相怜，也不知是好还是坏。
“怎么，有异议么？”我扬眉看她。
她犹豫，摇头。
我爽然一声笑，“哈……”又是深舒一口气，“都言这仲夏苦夜短。好不容易到了冬天了，夜长了，却早不知这仲夏夜的气氛跑哪儿去了……”又是摇头，苦笑着。左手松开。
刘若见我把话题撇开了，也不接着问。
“节气应景，景应意。”
“人若想应意，必先应节气，再去应景。”
刘若笑着，点头。
永思轩安逸着，安逸着……
但愿乱世纷争，却还有半寸净土，留我初心。
“我还记得，你来我轩门口，带着一阵笛声，百忙之中，也是清心一阵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