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一声叹，“嫂子，您父亲就是我哥的老丈人。如此也都是一家人，我又怎能因为推翻政权，而杀自己家人……”又是连连摇头苦叹，痛心疾首。
说真的，我不是在演戏。
朝中若能化干戈为玉帛那便是最好的，何况这还有子禄赜那的联系。这且不谈，虽然这陈小玉没过门儿呢，师哥和他“老丈人”东阁大学士还没个大交际。但毕竟，那是陈小玉的父亲……
我一点头，“等老爷子殡天后，我登基大礼时，您就回去和叔叔说这事儿。”
陈小玉抬头看我，点了下头。
我深舒一口气，一股香火的味道。
又是转身，看向顺畅老哥哥画像，一声叹，猛地转身，“去太和殿。”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走到太和殿外，天已经微微有点亮了，没有那时黑的那么透了。
“嫂子您冷不？”我随口一问。
“不冷。”
没多说什么，赶紧就往太和殿赶。
按老爷子吩咐，现在太和殿内唱颂声不断。
进了殿，道士道姑摇着法器念诵着，香火笼罩的有几分乌烟瘴气的感觉了，却还是清素着。
周围没有贴任何的符纸，且只是在老爷子画像前绕着大圈念诵着。
“尔时元始天尊在大罗天上玉京山中为诸天仙众说此生天得道真经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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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这架势，我不好靠前——按老头儿吩咐，丧期内若要进太和殿内一不许佩戴刀枪之器械，二就是不可披麻戴孝、面挂泪痕、一脸丧气的进。
此时我犯了两条。
我一声啧，“嫂子，我麻烦您个事儿……”说着，我把披风解了，搭在左小臂上，右手解开孝戴子，撤了桑麻孝服，黑龙刀腰间撤出。
“这些您帮我收好，刚出门的时候我忘了这茬儿了……”我微微扶额，“麻烦您了。”
陈小玉接过，点了下头，“那我先回永安轩。”
我点头，“行，那麻烦您了嫂子……”
她走后，我整理了一下面容衣物，抚平衣襟褶皱，迈进太和殿。
进了太和殿和太和殿外，明显是天差地别。
太和殿内，法器声朗朗，念诵声齐齐，香火缭绕仿若三清圣境，殿外则是法器声点点，念诵声嘘嘘，青烟缭绕太和乌烟瘴气。
他们的念诵声不止，其中有一老道见我走进来，走到我面前拱手礼，“无上太乙，渡厄天尊……”
我还礼，“无上太乙渡厄天尊……”
老道长抬头，且见他没有什么与别的道士不同的地方，道服穿着如他人一样仙风道骨般。
“您可就是尊阳上仙二弟子，碎虚仙帝马玄清罢？”老道长与凡人不同之处便在于，他眉目带笑，眉心平摊。
我点头，一直没有笑颜，“是的。”
“哦……”老道长轻轻抖了抖拂尘，眉心微微皱，又缓和，眉目带笑，“这碎虚之称，惶恐大矣……”
我轻笑一声，“年号也且是尊阳上仙之意。”
老道长一愣，猛地瞪大眼睛，“这……”
“这这这……”
此一举给我弄一愣，“老道长您，怎么了……”
老道长没有理我，还是瞪大眼珠子跟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，大口呼吸着。此情此景，让香火觉着都呛鼻子，老道长这反应，也让我有几分怪异感。
“无上太乙渡厄天尊，无上太乙渡厄天尊……”
——这是怎么了……
我还没来得及问，“罪过，罪过……”
此一来给我弄的一懵住了——这些人有时候确实有点让我懵圈。
“道友到时候自会明了。”言此，老道长看向尊上的画像——尊上泰然着，仿若画中天尊，实质上已是画中天尊矣。
“道友来这太和殿，是来上香的罢？”老道长一甩抚尘，又看向我，笑道。
我一愣——这一会儿仙帝，一会儿道友的……老道长您这何意啊……
“啊是是是……是是是……”我连连应道，几分尴尬，“先是来祭刀君之祖熙陌仙帝，再来是祭奠老祖宗……”
“这个……”我接着道，几分犹豫，伸出手来，“还要麻烦老道长于祖仙帝通禀一声，老祖宗已升天界。”又放下手。
老道长含笑，点头，“道友，祖仙帝早已看到这些了。”
“哦也是也是……”我连连点头，抬头看了看祖仙帝灵位，低眉，“毕竟祖仙帝也供奉在这里。”
“否也否也，道友诧异。”老道长轻抚了下抚尘，又是一甩，笑道：“祖仙帝现在就在这里。”
明显，老道长指的不是灵位了。
“老道长是何意？”
“道友还不理解么？”老道长微微扬眉，“祖仙帝于贫道眼前呢啊。”
恍然，我笑不语。
“无上太乙，救苦天尊……”老道长道了一句，微微闭眼。
我一声叹，上了前，点上香，三拜罢，插入香炉内。
不知我在叹什么呢。
叹造化弄人吗？——或许是的，自己给自己上香，真是……荒谬荒谬！
可造化弄人啊，六道之苦，轮回之苦啊……
如此，我又是一声冷笑，走回原来的位置。
“无上太乙渡厄天尊……”我道了一句，拱手礼，老道长则还礼，“老道长，现在祭老祖宗，可方便不？”
老道长点头，“方便，道友请。”
我点头，上前，老道长则跟着我。
点香，一跪三叩首，将香插进香炉。
——造化弄人，尊上恕玄清愚钝无知，杀气绕身，无法开悟。尊上之心玄清明了，可五浊恶世难宁静，玄清又怎能常清静。
——玄清愿以己躯，复平五浊恶世。世宁静，己清静，众生，常静……
心中默道完此，合十礼收，起身。
转身，我冲老道长点了下头，“老道长，那玄清先走了……”
老道长再次拱手礼，“道友好走……无上太乙救苦天尊……”
我走到了太和殿门口，突然停住了脚步。
其实，我也不大清楚我为什么挺住脚步。
回头，见灵位上大字，“刀君之祖熙陌仙帝”，旁边又是谥号。
烟雾缭绕着的，太和殿香火异常旺盛。
转头，看昔日老头儿，如今已是画中天尊。
心中有几分感想，却不知感想些什么。
看画中老爷子泰然，跟临了三清境，又有何区别。
想到如此，深舒一口气，香火闻着很舒服，转身，离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