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衣过后，便是要去祭天了。
祭天也要在大清门城楼——说真的登基大礼我要办的事情真是少之又少，唯独我害怕洗澡能给我洗的退层皮……
说是祭天礼，其实早都派臣卿去天坛大祭过了，这边只是走个仪式，前面的大礼已代祭，这边就要我亲自去。因此，才纳入了登基大礼的一部分。
到了大清门楼无非就是上柱香，然后就回来……
也真是够了，上柱香洗一次澡……
等我出了轩门，就见浩大的仪仗就等着我了。
——若是算上祭天，一套登基大礼下来少说要半个月。
祭天、祭祖的仪式都是极为复杂的，这不祭天的事情，最快最快办办了一天多，祭祖就更麻烦了。要请师傅诵经七天七夜，这就得等七天。然后还有很大的仪式呢？少不了九天啊，比祭天还麻烦。
来不及了，来不及了，一切从简罢。
大清门楼上上柱香，下来沐浴更衣太和殿里叨咕两句儿，也就完事儿了。
上了轿，一路颠簸着到了大清门楼下，门楼上站的全都是锦衣卫，虽身着锦衣却如铠甲寒风不破，反而招展飘逸。
好，好，好……
被护送着上了大清门楼，不禁远处望。
第几次了？——三次了罢？
终是第三次为正事而来的。
“仙帝。”鹰王跪地道。
我点头，“爱卿免礼平身。”
“谢仙帝。”
看着香案，风很大，吹得青烟不定。
往前走，鹰王道了一声请，上了火折子点了香，插进香炉。
“顾自忠，摆驾永思轩。”
“是……”
又是一通儿的折腾，折腾回了永思轩，再次沐浴更衣。
——一模一样的龙袍？老头儿怎么想到的呢？真是有才有才……
不知那白龙袍穿起来怎么样。
今天第四天了呢——头七的话，师哥回不来啊。
对前线的事儿还没来得及管呢！
——还有今晚儿的计划我心里怎么还打鼓呢……
想到如此我猛地在浴池中坐正瞪大眼睛——还有这么多事儿呢！
“快顾自忠！更衣祭祖！”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刚换好衣服，鹰王就进来了，许是见我神色匆忙了些，“仙帝，晚上的事儿臣都安排妥当了，您一声令下，修罗、刀两家就能马上杀进思书院。”
——还有修罗国的事儿？
我皱着眉系扣子，“怎么？修罗国的人也搀和进来了？”
“啊，是的。”鹰王站在一边一阵恍然，忽似得想起了些什么，“修罗王大人早有预料，已经吩咐了他们，也是今儿大清早，臣才得知的。”
系好最后一个扣子，看了看镜子里——貌似板正着。
“这是好事，还是坏事？”
我严肃着，鹰王却是陪笑，“当是好事啊，仙帝，您看三家中有两家支持着您，可不是好事么？”
“若子禄颠覆，毁也得毁两家。”——他若有一日，我把皇权还给子禄赜，他一定是恼羞成怒气急败坏，连累刀家不说，修罗国，也铁定放不过。
到时候那些跟我忠心耿耿的人，无一不例外，肯定都是俎上待宰的鱼。
唉……到如此，终归还是我的错啊。我没能耐，一切的罪过不能我自己一个人担着，还得找人担……
我的错啊，我的错……
这个帝位我终归是坐不了一辈子，也不想坐一辈子的。我从子禄赜手里夺了过来，我终究要好说好商量的送回去，只是怕拿起容易放下难，他一定会痛恨我，毁了他祖宗大业。
也罢，舍我刀家，换取百姓。
——老祖宗，若您在世，若您韶华，当值吾年，当值吾岁。可否会如此行，如此般？
您不答我，那吾便办。
此一言鹰王也突然意识到了。
“是朕，连累了你们。”我深吸一口气，道罢又吐了出去，言不尽……“刘萱琦，这点朕事先没与你说，是朕的不是。”
鹰王似乎觉着不对了，愣神儿的表情回了点，却还是有几分惊呆，“那，我们一直制止住他，或者直接结果了他，不就好办了么？”
他说到此，我自嘲的笑，眯眼，低眉，连连摇头——终究我是错到了底。“顺昌老哥哥待我何等？”
“好，绝对好。”
“我反手毁了他江山祖业，杀了他儿孙满堂？”
“这……”
“不是么？第一个我已经做出来了，我还要去做第二个？”
“可……您不能把自己性命押给一个败家子儿啊……”
我听此又是复前表情，“鹰王，我杀人无数，可这点我真的是办不到……我宁可给他刀子，只要他敢杀了我……”
“仙帝，这话说不得……”
“我怎么拿的，就想怎么还回去，就怕他连坐刀家，连坐修罗国……”我站在镜子前，一直一直在摇头，叹气……
我终于知道，我之前在犹豫什么了，就是在犹豫着这个。
“上下一心，耐他子禄赜再没能耐。”
“但愿如此。”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太和殿内。
法器声断续，断续，断，续……
进了门，先是对刀君之祖熙陌仙帝灵位叩拜，抬头看斑驳字迹，陈旧灵牌木，我愈发的苦笑……
空荡的太和殿，就我自己，法器都摆在外面。
祠堂与别地方就不同，不冷反而很暖和，香闻着的也让人舒心。
走到道武仙帝灵位前，抬头，便见得画中天尊面含笑，手捧如意吉祥面。
跪在堂下，“老祖宗，玄清给您磕头了。”言罢，一叩首。
起身，“老祖宗，玄清今日登基为帝，继承祖业。即为第八千三百二十二位刀君仙帝，年号碎虚。望老祖宗九天之上可鉴今朝玄清大礼，保佑我朝国泰民安，兽人早日得报。”
道于此，我一声叹，“那，老祖宗。玄清先走了，改日再来看您，再来给您进香。”
言罢，我起身在供奉灵位的香案前的香盒子里，拿出三根香来，在蜡烛灯前点燃，三拜罢，插入香炉内。
走到门口，推开门的前一瞬，我一愣，转头，看着老爷子画像，“老祖宗，玄清走了。”言罢深舒一口气，推门，出了太和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