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鹰仰天长鸣声起，一阵风浪。
殿前鹰鸣，送君一程。
一瞬，待我再睁开眼，红鹰远去矣，天际间且见红色斑点一滴。
晴朗的很，让人觉着舒服，但愿彼处蒹葭，也是如此。
见红色斑点依稀，最后远去再不见，我才回了神。
与陈小雨嘱咐两句——毕竟，我是小叔子，虽然……诶不对！我的角度好像错了……
都是人家嫂子嘱咐小叔子的，我这怎么反了……
算了就这么一回事儿，一家人好就好嘛。礼数，也都甭太计较太在意。
于后，我便回了轩。
明儿开始就得停政了——我算算哈，大概是……老头儿七七之后我才能复政。
不过，我登基礼那天晚上，恐怕就再用不到他们了。
这些天来刘若一直有疑问，她也想问，不过也一直没问。
我觉着我可以告诉她——我在预想着、揣摩着她的反应，最好，不要太超乎我的意料罢。
思索着，我就进了永思轩门儿了。
哦对。我要陈小玉进宫待一阵子，毕竟宫中比她父家东阁大学士府大，也能多散散心，借此要想多了解了解我哥，也可以让她去打点永乐轩。
陈小玉说不了，有机会再进宫。
她这么说，我也不好意思接着让了，也就让她走了。
进了里屋的门，陈小玉正在书房里。
桌上如往常，放了些糕点。
她也如往常，坐在卧榻的外侧等我。
见我进屋，她含笑。
然而我满心都不在她身上。
这功夫，有很多的失落感。
那种失落感其实就像……一个大人答应了小孩子了什么东西，结果失信了的那种失落感。更像是那种眼瞧着大人离开自己，然后自己只能听话等大人再回来接自己的感觉。那种，孤独感，恐惧感……
坐在卧榻上，看着桌上的糕点。
“呀……”忽然想到个事儿——“我字画没拿回来！”又一拍大腿。
言罢，我就要起身。
刘若一边含笑，一边递给我一个小手炉，扶着我手，让我坐下。
“我都给你拿过来了。”说着，转身，往书案下走，从瓷缸里拿出一卷，递给我。
此时我才回过点神儿来——许也是刚才酒喝猛了，有点不清醒，几分失措。
接过画轴，握在左手中，看着，才缓过神来……
深叹了一口气，放在了一边。
她站在我面前，右手放在我的左手上。
抬头看她，我一笑。
把她扶坐下，我又坐下。
两目相对，如往一笑。
看看小茶几上的食品——一盘以前的小糕点，一盘大红枣子，还有……那是薄饼么……
这时候还吃得到大红枣子，难能可贵啊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道罢，我拿起一片——很小很薄，尝在嘴里很酥脆，一咬都出声儿的那种，又有一股糊香、奶香的味道。
“酥脆可口，好香啊。”殷了一口茶，更是香。
吧嗒两下嘴，又拿起一张——是说一张的好，还是一片儿的好呢？长得让人不好形容……
“这干薄饼，正卿吃的还好么？”刘若半趴在小茶几上，眼吧眼儿的瞧着我，笑着。
放在嘴里，接着点头，“好吃。”
刘若笑着，又推了下大红枣子的盘儿，“干薄饼太过干燥，多吃一些枣子。正卿手脚冰凉，多吃些枣子喝一些益气的茶，会有所改善的。”
——这话除了她能说，师哥能说，尊上能说。好像再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了。
想想，我这辈子也好可悲啊。
所有人都觉着我可怕，都觉着我是个魔鬼，疯子。
不过也挺好，我不喜欢很多人的打扰。
我拿起一个大红枣，在嘴里猛嚼着，吐出个特小特小的核儿。
大冬天能吃到这样的枣子，好难得啊。
“前朝的事儿，真是愈发的乱了。”
刘若什么都没说——或许她知道我烦恼的事情，她也无法触及。
“我想不是很乱，正卿也不会把哥哥发往前线的。”
我皱眉，点头。
又是一声叹，“唉……”
“真是愈发烦心了。”塞嘴里个枣子，往卧榻深处一靠，码着念珠。
我觉着此动作多几分讽刺。
好比说罢——古寺钟鸣，凡尘清心。但官还都是贪官，君，还都是昏君。它终是止不住祸国殃民。
我也不也如此？
尘世之中坐在最毒恶的位置，脚下踏着百千万亿人的尸骨，却手码念珠，妄想清心寡欲。
说真的我都不记得我杀了多少人了。
“你的脸色愈发的差了。”刘若一边道，我且闭目，难养神。
许久，我一声叹，点了下头。
——没刮胡子，胡子该处理处理了。
说真的现在出门说我还不满二十四，打死鬼都不带信的。
“中午你去哪儿吃？”
我犹豫了一下——还是别去老头儿那儿了。
估计这功夫老头儿那儿一定是站没站地儿坐没坐地儿，都在布置灵堂。
宫中充斥着白色的热闹，太和殿前下人们走过来跑过去，上香、换新各种各种。灵牌还没供奉上去，还有好多事情等待着我去处理。
只不过，这白色的热闹还没蔓延到我这里。
皇帝那边大概已经开始斋戒了——下朝时我特地去看了一眼，思书院早早挂上了白布，香火笼罩。
这下好，没人会阻碍我了。
“轩里吃罢。”说到如此，我甩了下袖子，睁开了眼，两手分别搭在两大腿上。
日头还早着——好像，看这天头寅时四刻还不到呢。
唉我的个天妈——说实话那酒真心不错，可……我喝得太急了啊……真是要人命……
刘若听此一笑，有几分兴奋，“那，中午我给你做些吃食罢？”
我含笑，“好啊，你的手艺，真的很不错呢。”
“那我去准备下。”说罢，她就起身要去准备。
“你别急。”三个字，拦住了她，“我先去睡会儿……”
说到如此，我又揉了揉脑袋，“喝酒喝急了，有点蒙住了。”
刘若听了一愣，点了点头，“哦，好。那你先休息罢。”
我含笑看着她，点了下头。
说实话，对这个人，我还是有很多好感的。
“那我去睡了。”说完，起身，往卧房里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