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来的折子我一一看了，出乎我意料的是——几乎所有人都参了原长安驻守军元帅陈尚博、原蒹葭驻守军元帅钱正明、原剑阁驻守军元帅常成。
无非几点。
一，对待将士不够威严，整天五迷三道。
二，公报私囊，在军粮短缺的时候丝毫不顾将士，将士和喝米汤，元帅吃米饭大鱼大肉。
…………
等等等等……
看的我这个心烦。
明显陈尚博就不是那样的人。
他们都当我眼瞎。
唉……悲哉，悲哉……
只要我看到一个人的折子是写这样的，就一定有三十个人附和这一个人。
很少有几个中立的。
我看完了——且只是表示中立的态度。
怎么表示？——红笔画个圈。或者一笔写个阅。
所有折子都看完了，我松了一口气，放下笔，揉揉眼睛。
灯不晓得换了多少次了，永思轩里不打理那就特别特别的……乱。只要一天不打理，那就跟几辈子没住过人一样。
所以，永思轩的奴才也是特别忙的。
不过忙是忙——能来永思轩的奴才的级别都是很高的。
哪怕说是刚进宫的小太监，到我永思轩里最次最次正三品。
所以说，奴才都抢着来永思轩。
我和尊上轩里都是出了名的好——而师哥则我和尊上之中庸。
顺手，把折子往边上一推，一边的冰裂纹瓷碗中还是水清鱼靓灯光映照一片闪眼。虽然闪眼，但也很养眼。
我一声笑。
侧头一看，顾自忠已经坐在台阶上睡着了，头靠着我的书桌。
我一声叹。
都不容易啊。
须臾，寒风一道吹了进来——好像还带了些什么声音。
笛子么？
听起来像。
好像，是轩门院外传来的。
玉笛委婉清雪配，白衣素裹轻音起。
呵？——谁给我乏味之中唱了场这样的大戏呢？我得感谢感谢那个人。
我看了看桌子上，犹豫一下，抓起金黄色念珠，悄悄站起身往外走。
奴才们都站着睡着了，没睡着的也装作睡着了。
往外走，雪没扫——我爱雪，所以永思轩到冬天要是没有雪都得遥哪儿找雪来装饰，扫不扫雪这个问题，就不言而喻了。
但主路上都是没有雪的，踩不到雪。
出了门——其实在路上，这笛声就越来越近了。
我四处环顾了一下，终落在径直远方一个瘦弱的身影上。
那人口中含笛，灯光依稀，隐隐约约。
走进而看，是一女子。华贵的青蓝毛绒装，配饰闪亮。看得清脸庞，看不清脸孔。
那是她么？——我明知不是。
好像这天下所有人的脸都是一样的，细看或者大概的看，都会得到这个结果——许是，物极必反？差不多。
我现在才看明白。
那人见我走了过去，口中玉笛放下，却没转身看向我。
许是——我知道她是谁了。
我轻笑一声，“笛声好美啊，姑娘这是为我百忙空闲多一分娱乐的架势？”
她且轻笑。
华贵又是几分清雅，看她面色清白，白日为何不见如此呢。
哦对，许是白日的她披着厚重的戎装伪装成了“他”。
没错——她，就是刘若。
“我永思轩素来喜清静，若无所谓的要紧事和真正的要紧事。一般来说，没人会到这永思轩来。”我撇嘴，“不如，进我永思轩里喝喝茶罢。我这，也是刚处理完前朝之事，又苦于这夜色之美，周公难见。”
她听罢一愣，映着月色，看她脸庞略微发呆，却也略微有几分胸有成竹之感。
许是她在想——我怎么知道她是刘若。
从我刚才的语言，我根本没有说我知道她是刘若。但我确实是明知道，几分似知似不知感。估计让她有几分猜测。
不过我消息有多灵通她又不是不可以想象。
幻风、幻仙、幻魔、鹰王、周越琦几个人都我发小儿，又掌管军事。并且和刘若都交好，知道她身份的问题。就这样知道能不和我说么？
并且我和刘若也打过几次交道的，她是女子之事就算他几人不说我也照样知道。恐了她在惊讶我怎么一下能看出她来。
我转身就走——听她脚步声，也随着我进了轩内。
进了轩院子，我没急着去，而是进了偏殿。
刘若没跟进来。
哎呀哎呀——想烧个水都这么难……水壶在哪儿呢……
找到了柴火，没找到水壶……
“诶你来……”我冲着轩内门口的太监喊道。
太监应声而来，“仙帝……”
“那个，帮朕烧壶水沏茶。顺便上些干的野果子。”
我自个儿闲着无聊，有人陪我逗闷子不更好了。
太监应了一声，马上着手去办了。
我进了屋，坐在了书房。
刘若也跟了进来，却没急着进书房，慢着脚步这儿看看那儿看看。
我一声笑，也没阻挠。
这一看不要紧——我听一声惨叫。
诶好像不是刘若的声音……
好家伙……我知道了……
——顾自忠！
刘若一笑，什么都没说就走过来了。
走过来后，坐我对面。
我含笑，“让姑娘见笑了。”
刘若摇头，此时我才得以见她真正面颜。
青蓝色衣服很华贵，配饰也都很漂亮，至于面容——清瘦，还是戎装下的一脸锐气，不过附和着女孩子家的衣服了，就显得好得多。
没那么强势，倒是锐气添了几分秀丽，添了几分有文化素养的感觉。才女子矣。
她的眼神很清亮，很淡定自若。
若淑，若淑。
“您这永思轩有点热啊。”刘若含笑，“设计的倒是几分合理。”
“过奖。”我且淡定的两个字。
刘若看了看我的书桌上——黑色书桌被烛光映照的发亮，很光滑的样子。一边笔墨砚台放着，没书没本。
等了一会儿，顾自忠亲自端着一个挺小的茶海上来，上面放着盖碗，三盘儿小吃。
顾自忠放下，都拿了出来。
两碗茶，一碟山楂干，一碟花生米，一碟果脯。
果脯我喜欢泥猴桃的、枣子的、杏儿的、桃儿的、酸梅的。
这里一样不落，很多。挺大一个盘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