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自忠退后几步,堂下一跪,“给仙帝请安。”
我挥了下手,“免了,大堂候着吧。”
“是……”顾自忠起身应了走了。
刘若倒也不客气,手拿起梅子放入口中,吐出了核。
“都说永思轩的花茶是天下极品。不想这梅子果脯也是?”刘若说着抬头看我。
我含笑,“这么酸的梅子,我也很少吃。”
说着,我一声啧,“不过我哥他爱吃这东西——他喜欢吃酸的。”
我接着笑,“每次他做好的梅子都会给我拿些来。我往往也都吃不完。”
刘若看着果脯,点头。
然后又转头看向我——她的眼睛和她一样的干净,却有几分锐气需要打磨。
“你不喜欢吃?”
“喜欢。”我含笑,“太忙了,想不起来吃了。”
刘若似有所知的点头,手戳着下巴。“你的生活,就这样乏味么?”
我还是含笑,点头。
又是一声叹,头往后仰。
“有时候不是乏味,只是觉着孤单了点。”咽了口唾沫。
刘若连连点头。
说到酸的东西——其实我最喜欢了。
“你可有心仪的女子?”
我一声笑——早猜到她会如此问。
后,我点头。
“她一定很漂亮。”
我接着点头。
“她现在在哪里?”
我一愣,摇头……
刘若会意的连连点头。
我且只是不想说而已了——她怎样理解,我也不大清楚。
“你为什么不觉着吃惊?”
此时听了,我一笑。坐正身子,小臂架在书桌上,探头看她。
“因为我在等你说我为什么不觉着吃惊。”
刘若听罢,含笑。
我拿起梅子放在嘴里,“我倒是觉着该问问你几个问题了。”
刘若点头。
首先莫过于她身份问题。
一个女子,怎能坐上统帅的位置?这个我也略微吃惊。
她说,她自幼习武。家父母都是平民,目前还健在,住在京城。她也是刚回家回来到我这里的。
哦这还不错——至少父母健在。
家有一老,如有一宝。今朝尊上即将升天,我才领悟到啊。
也全都是因为喜欢,家境也不算寒苦。
不过能走到今天,要怎么瞒天过海啊?
一则她这是真心喜欢,二则,她也是赶上好时候了。
——子禄赜的政变
她赶上了子禄赜发动的政变,乘虚走到此步。但也好个不易啊。
说的我连连点头。
“你也不惑多二了,可有心意男子?”说到此,我解嘲的一笑,“男的到年纪也要结婚的,都一样。”
这算是比较敏感的话题罢。
刘若好像不大在意,低眉,“当然有。”
“何在。”
“于我眼前。”
说到此,她抬眉看我。
我一如既往的含笑。
没关系,这没有什么可以意外的。
这是个好姑娘。
想到如此,我点头。
点头的时候低头看到茶还在冒热气,“喝茶。”道了一句,端起盖碗,轻嗅了一下,泯了一口,放下。
随手,拿起山楂干——单纯的山楂干,没有任何加工,摘下来,晾晒好,储存起来。泡茶也好干吃也好,用前清洗下灰尘就好。
上面还挂着水。
我往嘴里放了俩——单纯的酸,不像梅子,甜中带酸酸中带甜。这个,单纯的酸,略微干皱。
刘若深舒一口气,“你说。”顿了一下,“一个女子都说到这份上了,你还不为动么?”
她倒是随意。
我一声笑,“若是换做昌意帝他早为所动了。”
“他会怎样?”
“无非俩结果,要了你,杀了你。”我一声笑,看她。
刘若的反应还是那样,淡定自若,点头。
“你和别的人真的不一样。”
“一样的话我就是‘别的人’了。”我抹了两下手,拿起桃儿果脯,放入口中。
我比较爱吃这些东西。
此时我不赶她走,就说明其实我心里还是对这人有好感的。
大概在什么时候?——就应该是一枪挑下她头盔的那一瞬罢?
此后,我俩没缠在这个话题上——她倒是知人心。
和她无非先聊聊。
聊到我第一次杀人的感受。
“嗯,当时没感觉可怕。当你一刀砍向敌人,仅仅一刀。听利器划破肉体的声音,它倒下。心中的怒火就消了一半。”
“之后呢?”
“之后我开始厌烦这种感觉了。”说到如此,我叹了一口气,“直到如今。”
刘若听了连连点头,看她目光,隐约有所思。
此后,聊到了血。
“血有什么没见过的。”我略微嘲笑道——她问到了有没有见过血。“很脏的东西。”
“那你可知道血的味道?”
此时,我多了几分兴致——血的味道?嗯……血的味道……
“你以为呢?”
刘若含笑——她的表情灯光映照下依稀几分阴森。
想来也是,哪有人大半夜挑着蜡烛讲杀人、讲血的事情?
不过我习惯了,她好像也如此。
“腥臭的,也就如此罢?”
“刘若何苦明知故问?”
她依旧含笑,“不见外的话,叫我雨若。”
我点头,“雨若明知如此,为何还问我呢?”
“我相信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。”她微微昂首,“我且只是,小山遇大山。兴许,仙帝还会有更好的答案。”
“若不见外,叫我正卿就好了。”
刘若点头。
“那,正卿。血,到底是什么味道的?”
“苦的。”
“为什么是苦的?”——对此答案,她明显几分惊讶。
“因为相思是苦的。”
“相思和血有什么关系?”
“相思入骨,骨血相通。”
刘若听罢,似有所思,便是一愣,又连连点头。
“沙场多年未曾有过如此感悟。”
“没有最好。”我偷叹一声,左手倚着龙椅扶手。又是一声长叹。“沙场百日奔波累,不及情场半朝相思苦。”
刘若听此,微微莞尔。
“都说浓眉大眼之人寡情,不知正卿是否如此?”
“你感觉?”
“不是。”她又是一笑,“不过又觉着是。”
我苦笑摇头,“既是,又不是。”
“此话怎讲?”
“暴君无情,情郎有意。”
“暴君是谁?情郎是谁?”
“皆汝眼前之人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