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生,充满着可能,大起大落。
当他抱着我泪流不止的时候,此时此刻的我却内心平静,还带着安慰的意味轻拍了拍他的背,微微笑道:“好啦哥,我没事。”六个字云淡江清似乎概括了一切,轻描淡写的模样看不出备受折磨的两个人;
像小时候一样,他总会惯着我宠着我。有人说,人越是成长越是经历,欲望越大,烦恼越多。其实,如果得到智慧的滋润,最后这一切会变得简单而温暖。再其实,你梦寐以求要相见的人,得知他还活着你就会莫大满足了。
对于自己,知道他还活着就满足了。对于他,其实随顺更重要——他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。因此我才会选择回来。几年风雨几年人,我可不想他这辈子就这样在悲痛之中过去了,我可不舍得。
他激动的说不出来话了一般;
“哥,你身上烟味好重。”我提醒道;抽了抽鼻子,又像从前一样絮叨。很熟悉又很陌生,那种感觉很是让人不敢相信。许是惊喜的过头,许是激动的过火。总之是出奇的平淡,也超凡的不一般。
我是不喜欢烟味的,至于抽烟也完全是他带坏我的。他这一身的烟味儿啊……肯定不能在朝堂上抽烟的,那这些日子以来他都快泡到烟草里了?烟草都跟体香一样了。
“哥,答应小正,以后别再抽烟了。”
他使劲的搂着我,生怕再一次失去一般。我又何尝不是呢?不过这次永远都不会失去了,当心泰然之后,自然如如不动;当如如不动之后,自然心泰然。患得患失?那本就是如梦幻泡影的产物。
“哥什么都答应你,什么都答应你……”
长这么大,没见过我哥哭成这样。在我印象里,他哪里会哭?什么事情都会挡在我面前,都是有我哭的份儿,没有他哭的时候。什么事情,他都胸有成竹。什么事情,他都心照不宣的样子。总之这么多年,不管是他听我的,还是我听他的,没有什么是不顺的。
人在,再不好的情况下也总会信;人不在,什么情况都不会再有那么丝毫的希望。
听到他这话我笑了,“小正说不要做仙帝了,哥,您依不依?”
“依,哥什么都依你。你肯回来就好……”
——对于他来说,重要的,从来都不是天下。而获得天下不惜一切手段,仅仅是为了一个人的一个习惯;对于我来说,重要的从来不是某一个位置某一个身份某一个人。
我的一生是幸运的,曾往昔的不幸一半儿是因为业缘,另一半儿是因为我只看到了不幸。其实,这二者并没有任何的区别;
说起来我哥一直以为我不肯回来;其实,也是这样的。他的精心策划真心是一点都不知。大概这就是命,玧琦大概临死的时候想说了。就是在安灵大陆的营寨,最后一次战役的时候。那一日,感觉到了他有些异常,但感觉到了也并没有说什么。最后,成了最后的遗憾。
他是唯一的知情人,还在我身边。来回的时候,他和我哥总是有联系的,但我全然不知。他也并没有告诉我,惊喜最后变成了惊吓。不过这不怪他,若不是因我自己的固执偏见,还有想逃避,早会见到他。
不过也感谢这些,没死过怎么会生?如我所说,那一刻其实是不孝也是大孝;是死亡也是重生。转瞬回眸,恍然如梦。花明雨幕,一切如故。
纤指红尘,总有安然平淡的时候,亦有血雨风波之际。人生,总在起起落落之间度过的。
“快起来,地上凉。”
熟悉的叮嘱再一次回响在耳旁,那是曾经做梦都梦不到的;不可望,不可触及,更不可得。失来复得,辗转前后。总之,总有来复的。失去的其实并不遥远,得到的,也并非贴近。
我们之间有聊不完的话题,不过也不知从何说起。他问我你确定不要继承帝位?这话其实他思虑了很久,才问出口的。也不大清楚他为什么要如此深思熟虑;明显看得出来他犹豫了好久的。
坐在堂上,兄弟二人的谈话伴着夏风和合微凉,阳光正好;堂前飞燕也一家人叽叽喳喳聊得开。这一切在忙碌之中显得格格不入又浑然一体。一盏汤口茶下肚出透了汗,威风入门亦觉着全身清凉,身心泰然。
对于他的问题,我给了一个答案;
“我不来管,谁来管?”
大起大落?外表看来是的,从仙帝到浪人,从浪人再到比丘;不敢自诩是什么有本事的人,一概是不知道,不清楚,不明白便是了。糊涂糊涂,太糊涂!从浪人到比丘这是一个天与地之间的跨越,那么从比丘到浪人那仅仅是一步的事。堕落容易,成就难。受戒容易,守戒难。
从浪人又一步到了仙帝;除了因缘使然,你有什么更好的方式可以解决这样的问题吗?显然,没有的。
如今,渐渐回忆起曾经的喜悦,似乎与恨有别;一切熟悉的像幻觉,岁月遥远,看不清的眉睫渐渐凋失。屋檐细雨停留在与她的相识,最后沉没在黑夜,变化在深冬,最平淡的话语也成了刀剑。借我一刻光阴,我不要遇见你。
可惜,春风绿柳叶,她依旧笑无邪。
渐渐地,我们都从喜悦当中走了出来,而我则再次陷入沉思;有人在风雨中焦急奔跑,我则选择安步当车。难道你奔跑的方向没有阴雨吗?并不是。莫不是走出了一个烦恼,步向了另一个烦恼而已。
咧嘴笑着,摇头;最后只剩下自嘲。行行复停停,黑眸见证离合聚散,却不留影。你见过镜子映照万般,然后将什么东西彻底留在镜子了里吗?——说起来,我还爱她吗?不清楚了。原来,我依旧会迷茫……
“小正,她一直在等你。”他的话题终于落在了她的身上,良久他没有看我,只是看向门外;锦衣衮服与黑色纱衣成了对比,不过没有拉开距离。“要不要见见她?”
我哥又犹豫了;当时梦轩来见我,我拒绝了。难道今天,还要这样吗?
——暂且如此罢。
“回去说,好么?哥。”将纠结带着恳请的眼神抛向他,而他依旧在看向门外。
他默默点头,我却不知觉的松了一口气。
——我不清楚,到底怎么了。